的目光對她投了過來,那是個能幹而且溫和的長者,程步雲在外交界是有名的老前輩。

“噢,”姸青失措的回答:“是的,我想是的。”她自己也覺得回答得頗不高明。

“伯南,”程步雲轉向了伯南:“你應該帶你太太多出來跑跑,你們結婚幾年了?”

“五年。”伯南笑著回答。

“五年?”程步雲的眉毛抬高了:“這就是你不對了,伯南,怎麼結婚五年了,我才第一次見到尊夫人呢?你不該把她藏在家裡哦!”望著姸青,他上下打量著她,對她舉起了酒杯:“來來,範太太,我該早就請你來玩的,現在,罰我一杯酒吧,我再敬你一杯!”他爽快的幹了一杯酒,又斟滿杯子,對姸青舉了起來。

“哦,不,不行,”姸青還沒喝酒,臉上已一片紅暈,慌忙的說:“我──我不會喝酒。”

“那不成,”主人笑著說:“你非乾了這一杯不可,夢軒,你幫我給範太太斟滿酒杯。”

姸青右手那位拾餐巾的男士遵命拿起了酒瓶,斟滿了姸青的酒杯,姸青急急的用手按住杯口,以致酒倒在她的手背上,左手的老先生立即用餐巾來擦拭,而男主人高舉的酒杯還沒有放下。一時,情況顯得非常尷尬。伯南忍無可忍,冷冷的說:“姸青,你就幹了那杯吧!”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會喝酒!”姸青緊張的說,懇求似的望著伯南。“我們全體一起敬吧!”不知道那一個客人惡作劇,全席的人都對姸青舉起了杯子,姸青惶惶然的四面環顧,一時恨不得有地洞可以讓她鑽進去,急得滿面緋紅。生平她不敢沾酒,她知道一杯酒下肚,足以讓她當眾失態,何況他們喝的是威士忌。但是大家都那樣盯著她,帶著好玩的、捉弄的神態,如果固執不喝,她如何下臺?在這一刻,她那樣希望伯南能幫她說一句什麼,可是,伯南只惡狠狠的瞪著她,用頗不友善的聲音說:“姸青,幹了吧!別那麼不大方!”

姸青又咬住了嘴唇,顫顫抖抖的舉起了酒杯,但,身邊有隻手接去了她的杯子,用不輕不重的聲音說:“別勉強女士們喝酒,換一杯果汁吧,這杯酒,讓我代範太太喝了!”

仰著頭,他將那杯酒一飲而盡,對姸青微微一笑。姸青可憐兮兮的看著他,說不出心裡有多麼感激。大家不再鬧酒了,注意力也從姸青身上移到別處,他們談起最近官場的一件趣聞,先生太太們都發表著議論,談得好不熱鬧。姸青悄悄的把目光移向她身邊那位男人的桌前,這時,才在那桌上豎立的座位名牌上,看到他的名字:“夏夢軒”。

散席後,大家聚在主人那豪華的客廳裡,仍然高談闊論不止,姸青瑟縮的坐在靠窗的一個角落裡,只想躲開那群人,躲得遠遠的,甚至躲到宇宙的外面去。有個人影停在她的身邊,一杯茶送到了面前,她抬起眼睛來,是夏夢軒。

“喝杯茶吧!”他微笑的說,嘴邊有點鼓勵的味道。

她接過茶杯來,給了他一個虛弱的笑。

“我們常常要應付一些自己並不喜歡的環境,”他輕聲的說,背靠著窗子,握著茶杯的手穩定的晃動,那橙色的液體在杯裡旋轉著,冒出的熱氣瀰漫在他的眼睛前面。“別為喝酒的事情難堪,他們都沒有惡意。”

“我知道,”她倉卒的說,想給自己的躲避找一個理由。

“我只是不習慣,我好像完全不屬於這裡,我很怕──見到陌生的人,這使我緊張不安,許多時候,我都寧願孤獨,我想,我生來就不太合群。”

“是嗎?”他深深的望著她:“孤獨是每一個人都需要的,寂寞是每個人都不要的,但願你有的是前者,不要是後者。”

他笑了笑,喝了一口茶。“能夠孤獨還是有福的人呢,許多人,希望孤獨還孤獨不了。”

“你嗎?”姸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