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呢?或者說,如果赫拉克勒斯聽信了阿蕾特關於“美好”生活的規勸,與她一起生活,會是怎樣的結局? 這樣問已經過時了。特麗莎在現代啟蒙之後的倫理處境中,早已不再有當年阿蕾特那樣的價值優先權。如今,被冷落的不是卡吉婭,而是阿蕾特。應該問的是特麗莎的身體感覺的結局。 特麗莎與托馬斯一起生活以後,產生了負疚感,覺得自己成了托馬斯的負擔,“把一切都弄成了悲劇,捕捉不住生理之愛的輕鬆和消遣樂趣”。特麗莎看到,卡吉婭的身體倫理對於托馬斯有巨大的誘惑力。 在托馬斯這一方面,與特麗莎在一起的感覺使他按卡吉婭的身體倫理繼續享樂時出現身體障礙:自從遇見特麗莎以來,他“不喝醉就無法同其他女人Zuo愛”。 出於對托馬斯的愛——也許出於好奇,特麗莎努力想理解薩賓娜的身體原則。這是現代啟蒙之後倫理意識結構的轉變:當初阿蕾特沒有想要去理解、而只是譴責卡吉婭的身體原則,如今阿蕾特得體驗一下卡吉婭的身體原則。 想理解卡吉婭-薩賓娜的身體原則,必須把身體與靈魂的聯絡切斷,僅僅從身體感覺來理解身體。特麗莎開始了割斷身體與靈魂的冒險,走進那個工程師的無愛之慾中,讓自己的“靈魂看著背叛靈魂的肉體”。 靈魂第一次看到肉體並非俗物,第一次用迷戀驚奇的目光來觸控肉體:肉體那無與倫比、不可仿製、獨一無二的特質突然展現出來。……靈魂在特麗莎裸露的、被拋棄了的肉體中哆嗦顫抖。……她猛然地感到一種要奔向他的慾望,想聽到他的聲音、他的言語。如果他送來溫和而低沉的聲音,她的靈魂將鼓足勇氣升出體外,她將大哭一場,將像夢中抱著那慄樹的粗樹幹一樣去抱著他。(《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161-164頁) 第一次?阿蕾特早就從卡吉婭的身體上看到過了。 昆德拉改變的只是阿蕾特對卡吉婭的身體原則的價值評價,他讓特麗莎發現:身體及其情慾竟然有自體自根的歡樂、不依賴於靈魂的歡樂。昆德拉說的特麗莎的這一發現其實是他自己從薩德-尼采-米勒那裡抄來的。儘管如此,他還是興奮得很,禁不住在講別的故事時一再提到這一發現:塔美娜與一群孩子想象的Xing愛,使她得到“有生以來第一次沒有靈魂只有肉體的享受,那無法想象和無法記憶的靈魂已無聲無息地離她而去了”。 美娜的性生活一直都是被愛所佔有的,於是附帶而來的便是戲劇性的、負責的、嚴肅的成分,這些都是煩擾著塔美娜的東西。跟一群孩子在這裡,在一個無足輕重的地方,終於使性又恢復了它的本來面目:為肉慾而肉慾。……性終於脫離了與愛的緊密關係,變成了像天使般單純的快樂。(《笑忘書》,213頁) 瑪吉達也第一次“感覺到那雙長在活力異常的肉身上的眼睛”,努力試著忽略敘述著的美麗的聲音,這時,奇蹟出現了: 在一種悚然的快意之下,她去除了那受了傷的、戒懼有加的靈魂,而變得只剩下肉身,一個沒有過去和記憶的肉身,如此這般就變得更易接納了。……她第一次以她所有的感官——為她自己、為她的肉身、為她的面板——來欣賞自己的肉身,她被這突然發現的肉慾之情所陶醉了。(《笑忘書》,63頁) 在無愛之慾中沉醉,不讓靈魂把那些“美好”的言詞強加給純然身體的感覺,就是卡吉婭-薩賓娜的身體倫理的在世情狀。 可是,特麗莎畢竟是有靈魂附身的女人——與卡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