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自己謊言欺君,明明是去江南辦差,卻在西北被擒住了!欺詐聖上,其罪非同小可,皇上雷霆震怒之下,自己不知將會有何巨禍臨頭?一想到皇帝對自己的殘酷無情,及處置拂逆聖意之人的嚴苛手段,他不禁遍體流汗,這時才深悔這趟西北之行。自己這次是太冒失了,惹出了這收拾不了的大麻煩……

他正詛天咒地,門外“嚓”的一聲輕響,猶如風穿春林的搖簌,緊接著,反鎖的房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人影閃了進來,輕捷無聲,如清風拂過廂房。

二人凝目注視,但太黑,什麼都看不清。兩人一怔,不由得都屏住了呼吸。晏荷影的心更是怦怦亂跳:糟了,那個“三師父”來了!

影影綽綽地,只見那條人影立定,隨即輕喚:“殿下……殿下……”地道的東京口音!這聲音清朗柔和,但晏荷影一聽,卻如一個焦雷劈在了頭頂,霎時間連呼吸都閉住了。

這聲音……怎麼……怎麼……竟是如此熟悉?彷彿午夜枕邊愛人恬靜的鼻息,又似那命裡的約定,已在自己耳邊喚過了千回萬遍!

寧王一呆,忽揚聲高叫:“哎呀!這下可實在是太好啦,你是來救本王的嗎?快點兒過來吧,本王現在就在你的右手邊、八步遠的地方,你可千萬小心點兒,可千萬不要被這山莊裡的那些侍衛發現你呀!”這一陣叫,聲音尖利高亢,在寂靜的黑夜中如響起了一連串的炸雷,晏荷影與那人影俱是一愕。

晏荷影心道:咦?他明明在人影左手邊的偏榻上,卻為何指錯了方位,且如此大聲?簡直就是在大喊,難道他怕沒人聽得見嗎?

人影一閃,已到了寧王身邊,雖是暗夜之中,這人認穴的手法仍異常精準,衣袖一拂,已解開了寧王被封的所有穴道。但寧王卻驀地慘叫:“哎呀:疼死本王了!”倏地前傾,似要跌倒,人影疾伸手相扶,突覺自己兩臂一緊,已被寧王張開手死死箍住了。

人影又驚又疑:“殿下,您怎麼啦?您什麼地方痛?”寧王仍在大叫:“唉喲,痛啊!咳咳……本王……本王……”

門外一陣急促雜沓的腳步聲,緊接著,門“嘭”地被撞開,幾條人影衝了進來。只聽蕭侍衛長大聲喝令眾手下包圍這間屋子,堵住出園的所有路口,若有人要衝出去,立刻亂箭射死。紛亂的呼喝應答聲中,人影輕嘆了口氣。這時,寧王卻鬆手,顫聲命人影揹著他衝出重圍。

破空聲疾響,四五件各式兵刃已兜頭砸將過來。人影輕閃,隨手拎起垂花門旁的一個花架,“刷”的一聲,紫檀木花架已被三柄鋒利無匹的法杖劈成了兩半。

突然,房中亮如白晝,刺得晏荷影一時間無法睜眼。原來是一群侍衛高擎火把、燈籠衝了進來。

晏荷影定了定神,凝目望去,見房中一人,著一襲雨過天青長衫,持兩截花架,正和蕭侍衛長及三名喇嘛纏鬥。他身形飄逸,行動無聲,清風般在四名敵手間迴旋。雖只是一個背影,卻也讓她即刻傻了!

這人一側身,明亮的燭火下,她看得清清楚楚,他面上凹凸不平,點點麻子。正是她和家人、寧致遠遍尋不獲的,那個宸王世子趙長安的貼身侍衛,那個金龍會的門徒,那個殘殺朱承岱的嬌妻愛女和自己父親、二哥的元兇,那個騙取傳世玉章,虛偽陰險、假仁假義的惡棍、畜生、小人、無恥之徒——尹延年!

模糊的淚眼中,只見他的身姿,仍然頎長秀挺;他的聲音,仍然清朗柔和;他的笑容,仍然明淨動人;他的行止,仍然閒雅沉著……只不過,短短一月的工夫,他的臉龐,已清減了許多。

圓月彎刀在尹延年身前身後左斫右斬,織成了一道凌厲的刀網,將他的上身全都罩住,而三柄法杖則專攻他的下盤。四人非但攻勢狠辣,且配合嚴密,這急風驟雨般的攻擊,就是水都潑不進去。

但尹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