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側,陳放著香筒、宮扇、黃銅仙鶴蠟釺。晏荷影繞過金漆屏風,便到了中殿,中殿是書齋的格局。

西面的一面牆全是金絲楠木架,書卷一直堆摞到了殿頂。書架前端,稍靠正中處,是一張金絲楠木嵌牙書案,案正中設周庚君鼎,左右金絲楠木書匣,案上筆硯未收,攤著一冊翻開的《金剛經》。案後同樣一張金絲楠木嵌牙交椅,椅後一具綈素屏風,迎著書案的殿牆上,掛著范寬的《雪景寒林圖》。對面牆上是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圖》,左右掛米芾草書楹聯:掬水月在手,一片霜色空殿外;弄花香滿衣,萬瓣梅影孤窗前。

綈素屏風後是一具金絲楠木雙面山水人物插屏,過了插屏,又下幾級漢白玉石階,這才到了後殿,亦即趙長安歸臥安歇的寢殿。後殿雖不似前、中殿寬大寂冷,但也只得一床、一榻、一書桌,一太師椅。晏荷影一進後殿,就被牆右壁上懸的一幅字吸引住了,先是因上面的一筆飛白書法寫得太好了,次是因這幅字的內容,正是她最喜愛的李義山的詩:竹塢無塵水檻清,相思迢遞隔重城。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詩後一行小字:七夕雨夜,苦思荷影,終夜徘徊,不能成眠。

她一晃,已跌坐椅中:七夕?那正是姑蘇分別後不久,他……會真的這麼思念自己?興許,這“荷影”是另一女子的名字?但她亦很清楚,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望著小字,良久,她不禁珠淚雙拋:“你要……真的心裡有我,怎麼還做那些事呢?”

“呸!不要臉!你算什麼東西?長安哥哥會瞧得上你?”一個聲音冷冷地道。晏荷影不意後殿還有別人,一驚,忙拭淚回頭。這下,隱身紗幕後的耶律燕哥嚇了一跳:被她的容貌嚇了一跳。

她一驚之後,嫉火中燒,但臉上卻立即變得笑嘻嘻的:“咦?這位姐姐,我們好像曾在哪兒見過?”大眼珠靈活地轉動,“哦……小妹想起來了,姐姐不是跟著趙長平的嗎?怎麼又到這兒來了?”晏荷影也認出了對方,她就是趙長安從遼國帶回來的那個延禧郡主。

耶律燕哥臉上有兩個小酒窩,使得她的笑是那麼天真無邪:“姐姐,你長得太好看啦!才將小妹逗姐姐玩的,那種小孩子家的混話,姐姐你一定不會放在心上吧?”晏荷影心地善良,又少心計,最易輕信人言。這時見她乖巧可愛,不禁破顏一笑:“我不會的,妹妹,你是趙……殿下的什麼人?你也長得挺好的啊!”耶律燕哥親熱地挽著她的胳膊:“姐姐,原來你也是這兒的人?你是哪個宮的?”

“嗯……我不是這兒的人,是……皇上命我來的,現先暫住永泰宮。”

“咦,這就奇了怪了,那老傢伙為什麼叫你來?皇宮裡沒地兒住了嗎?”晏荷影不假思索:“不,是殿下他,他……”耶律燕哥笑靨愈發甜了:“哦……我說嘛,難怪,肯定是他見姐姐這麼俏,就求老傢伙把姐姐賞給了他。”

被她說中心思,晏荷影不禁又甜又酸,面飛紅雲:“妹妹別來取笑,我……本不想來的,只是……”耶律燕哥眼光閃爍:“只是,姐姐實在是受不了長安哥哥的那一份模樣,是以,嘴上說著不來,兩腳卻身不由己地跟來了。不想來?這話誰信?你長得好,他生得也俊,哼哼,依小妹看,他跟姐姐你呀,”說到這兒,眼一斜,嘴角朝下一歪,“真正天生的一對,地造的一雙。”晏荷影愈發羞不可抑,但心裡卻甜酸苦辣鹹,五味俱全,強笑著岔開話頭:“妹妹,你是哪座宮的?怎麼我以前從沒聽說過,這宮裡還有一位郡主?”

“姐姐當然不會聽說啦,因為我本來就不是郡主,而是……也跟姐姐一樣,是長安哥哥專門帶回來的。”說到“專門”二字時,耶律燕哥特意停了一下,瞟了敵手一眼。

晏荷影立時如打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