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蓋著四公子的外衣,倒吸了一口氣,他終是低下頭,推開了一步。

直到人與車都出了大門,徐崇文才緩過一口氣,著人去通知大帥。

馬車駛出老虎監獄,寶齡的目光一直落在那竹架上,有風吹過,吹起那襲雪白的外衣,她微微皺眉,審過手,將那衣裳輕輕地拉上去,彷彿在那竹架上躺著的,不過是睡熟了的、或病重的人罷了。

阮素臣深吸一口氣,吩咐馬車伕腳程快些,卻忽聽她道:“慢著。”

他轉過頭,用眼神詢問他。她黑幽的目光沒有一絲波瀾,靜靜地道:“我不想回大帥府,我想找家客棧暫時落腳,在替爹打點打點。”頓一頓,她的聲音帶著顫抖,“我不想他一路顛簸。”

阮素臣一怔,即可明白,她是想要買一口棺材,將顧老爺先安放起來,他掀開簾子朝窗外看了看,道:“此刻最近的怕是城東客棧了,你先暫時住那裡也好,我替你將府裡的東西拿來,陪你一道回去。”

寶齡點點頭,不再言語。

她不想在踏入大帥府,何況,她還帶著顧老爺,亦不想讓阮素臣為難,縱然心裡混亂無比,但她還是能感到到阮素臣所謂她做的一切。顧老爺之死與阮大帥脫不了干係,但顧老爺指使人行刺阮大帥在先,若顧老爺沒有異心,花圃裡的槍支又怎麼解釋?

權力之爭、恩恩怨怨,顧家與阮家的事,彷彿早已說不清了。

城東客棧在南京算不得大,卻是出了名的乾淨整潔。

開門做生意的人最忌諱不吉利的東西,所以當馬車上臺下一口棺材時,那掌櫃的已一臉青灰,剛要拒絕,眼前卻出現了幾張大份額的銀票。

持銀票的人只一襲家常的袍子,卻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了清華,掌控的仔細一看,嚇了一跳,這,這不是阮府的四公子麼?當下再不多言,連忙吩咐人將那棺材好生抬了進去,更找了一間既乾淨又特別寬敞的廂房給四公子身邊那位臉色蒼白的女眷。

安頓好寶齡,阮素臣才折返大帥府。

江南商會會長顧萬山,私藏槍支彈械,預謀刺殺元帥,在獄中畏罪自盡。

一日之間,這條訊息如長了翅膀一般,在南方各地迅速地蔓延開來,而與此同時,元帥下了一道口令:念及顧老爺生前為百姓謀福利,做了不少善事,此前只是一念之差,沒入歧途,故,准許顧府將他的屍體帶回故鄉安葬。而顧府一干女眷,並未參與此事,不予追究。

一時激起了千層浪,有的為顧老爺感到惋惜,還有些暗自讚歎阮大帥的大度,更多的卻是在想,顧府終究與阮大帥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何況只剩下一幫女眷,也無需顧慮,阮大帥這麼做,既博得了美名,又照顧了親戚的情緒,實乃情理之中。

蘇州虎丘顧府,分明是深夏,但瑞玉庭裡,爐火卻燒的證旺,空氣中瀰漫著死一般的寒冷。

阮氏站在視窗,一襲白色的長裙,長長的頭髮亦未同往日那般挽起來,而是披散在胸前,一動不動,猶如入定了一般。

賈媽媽端著藥汁走進去時,看到的便是這一番光景。從身後看,阮氏的背影單薄地如同冬日雪地上折射出的光影,那麼的不真實。賈媽媽不覺擔憂地喚了聲,阮氏亦是置若罔聞。

當賈媽媽走過去時,才看清阮氏的臉,不禁嚇了一跳,啞聲道:“太太!”

一夜之間,阮氏整個人彷彿脫了形,下顎尖的讓人有種伸手觸碰便會磕破的感覺,蒼白的臉頰上有兩行清淚,原本濃密的睫毛被淚水沾溼,在眼窩投下一片陰影。

賈媽媽緊緊地將阮氏抱在懷中,心酸難忍。

不知過了多久,當阮氏鬆開賈媽媽的手,臉上的淚痕不知何時早已幹了,她表情冷漠得異乎尋常。

終於走了,終於還是……走了。這不是她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