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排斥。”

王阿姨還想說話,許伯伯制止了她:“現在不是去探究科學解釋的時候。”他問醫生,“排斥嚴重嗎?”

年輕醫生接著說:“我們人類的身體有非常完善的防禦機制,對外來物如細菌、病毒、異物等異己成分有天然的防禦方法,這些方法包括攻擊、破壞、清除。正常情況下,這是身體的一種自我保護機制。所謂排斥反應就是腎移植後,供腎作為一種異物被身體識別,大腦發出指令,並動員身體的免疫系統發起針對移植物的攻擊、破壞和清除。一旦發生排斥反應,移植腎將會受到損傷,嚴重時會導致移植腎功能的喪失,甚至危機生命安全。目前,我們還不能確定排斥反應將會進行到何種程度,這要取決於病人大腦對移植腎的判斷和接納。”

我只覺得如同被人用一把大鐵榔頭猛地砸到頭上,疼痛來得太過劇烈和以外,整個身子都發木,反倒覺不出疼。我身旁的宋翔身體搖搖欲墜。王阿姨猛地向外衝出來,如一隻被搶去幼崽的母貓般撲向宋翔,劈頭蓋臉地打他。

“我們許家究竟欠了你什麼?你害死一個還不夠,又要害死另一個,如果憐霜有個三長兩短,我就和你同歸於盡……”

眾人拉的拉,勸的勸。

我麻木地看著一切,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一時熱一時冷。

麻辣燙是多麼精神的人呀!從我認識她起,她喜笑怒罵、神采飛揚,從來沒有吃癟的時候,整個兒一混世女魔王!她怎麼可能會死呢?

不會地,一定不會的!

他們仍然又哭又罵又嚷又叫。我安靜地走進了隔離病房,揪著麻辣燙的耳朵,對她很用力地說:“你聽著,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如果真覺得我是你姐們兒,就醒過來補償我!我要真金白銀、看得見摸得著的補償,你丫的別用什麼‘對不起’、‘原諒我’這種鬼話糊弄人!他母親的,這種話說起來又不費力氣,讓我說一千遍也不結巴的,你可聽好了,你姐姐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不接受!”

護士衝進來,把我往外推,“你神經病啊,沒看到病人昏迷著嗎?趕緊出去,出去!”

我朝著病房大叫:“麻辣燙,我不接受!我不接受……”

我被兩個護士架著往外拖。她們把我強塞進電梯,按了一層。電梯門被關上,我被鎖在了徐徐下降的電梯裡,拍著門嚷,“麻辣燙,我不接受,不接受……”

電梯門緩緩開啟,我跌在了地上,突然覺得好累好累,身子軟得一絲力氣都沒有。

值班的保安看見我,忙過來扶我,安慰我說:“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

我一把排掉他的手,揪著他的衣領子,朝他怒吼:“你說誰死了?你說誰死了?麻辣燙不會死……”

保安嚇得連連說:“沒死,沒死。”

一個人一邊把我懸空抱起來,一邊向保安道歉:“對不起,她受了點兒刺激。”

他就這樣把我抱出了醫院,我用力向後踢,“陸勵成,你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他把我帶到僻靜處,才放下我,我轉身就去打他,誰要你多管閒事?她把我向他懷裡拽去,用兩隻胳膊牢牢地圈住了我,我胳膊雖然動不了,可仍然在又踢又掐。他一手緊緊抱著我,一手輕拍著我的背。我打著打著,突然就沒了力氣,頭埋在他的胸膛上,失聲痛哭。

媽媽走了,爸爸走了,我實在承受不了再一次的死亡。

不公平!死者可以無聲無息地睡去,生者卻要承受無窮無盡的痛苦。

陸勵成一直輕拍著我的背,低聲說:“乖,不哭了,不哭了。”他就如同哄小孩子,可也許正因為這個動作來自童年深處的記憶,曾帶著父母的愛,撫慰了我們無數次的傷心,竟有奇異的魔力,我的情緒在慢慢地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