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停止,還會有兩百條生命因我而喪失!

我還有勇氣死嗎?我還有資格死嗎?我還有臉面死嗎?

就算是老狐狸恫嚇我,我有膽量放手一搏嗎?

我輸了,輸得很慘、很慘。

明明輸了,卻要以未輸的形式苟活於人世。

真正的勇士是敢於面對淋漓的鮮血的。我不敢面對,因為我不是真正的勇士,我是——懦夫——無論我如何選擇,註定了我會當一名——懦夫!

去掉零頭,還有五年啊!五個三百六十五天,五個一千七百五十二小時,五個十萬零五千一百二十分鐘……

好漫長啊,如何熬得過去?

我如僵立的柱子,欲哭,已無淚。

病房裡靜悄悄的,沒有人的氣息。

一小時後,龍鬚川進和池春樹都站在我病床前。池春樹的臉很白,慘白,慘白到可以看見面板下

微顫的靜脈。他的眼睛很渾濁,不再似春水那麼澄澈、明淨。

龍鬚川進的眼睛也一樣渾濁不清,帶著血絲。

我木然地跪下地,請求龍鬚川進的原諒,求他原諒我未婚之前便意圖勾引他的妹夫,意圖做出有損兩國人民向大東亞共榮圈邁進的不恥行徑。

我也向池春樹下了跪,請求他的原諒。我不該以龍鬚川進未婚妻的身份去勾引他——大日本帝國的軍醫官。

最後,我還向老狐狸下跪,因為我屢次用最惡劣的語言攻擊他和他神聖的帝國。我必須懺悔,收回我說過的所有“不合適”的話。

老狐狸大度地扶起我,他認為我還是一個病人,不宜太激動,萬事好商量嘛。他說他從未把我當外人。

那一天,我很忙,忙著暈倒再醒過來,醒過來再暈倒,中間還吐過一次血。醫生也很忙,忙著搶救我。

只有一個人最不忙——老狐狸——穩操勝券地坐鎮指揮。

婚禮不得不延期,以我這樣的狀況的確無法勝任主要角色。

“對不起,我耽誤你的婚事了。”我空洞的眼睛看著池春樹,“請替我向百合子致歉。”

他無聲地哭,目光更加渾濁,就像黃河裡的水流進了他的眼。

我漠然地看著他,一時間感覺不到悲哀,也感覺不到心痛,看見一個曾經熟悉的人,熟悉的眸裡流出陌生的渾濁的液體。

晚上,當只有小優菊香在病床旁時,我囑咐她幫我寫一封信轉交給我的朋友鄒淼玲——我的手腫得厲害,無法握筆。

小優菊香搖搖頭。“你不願意幫我了嗎,菊香姐姐?”我虛弱地看著她。她更急地搖搖頭,“我不會寫漢字。”她告訴我。

“可是你會寫啊,我看過你寫的,雖然難看,但是不要緊,沒人會笑話你。”

“那是、那是龍鬚中佐讓我寫的。”她低聲說道。“他教我寫的。”

我驚懼地看著她。“你沒騙我?”她搖搖頭。

上帝啊。也是說那天晚上,是龍鬚川進進了屋替我解開束縛,然後發現了……

他為什麼什麼也不說?怕我難堪?還是覺得壞人做了好人才做的事情比較尷尬?

“是他讓你準備了衣物和乾淨被褥?”我的大腦有些混亂。

“是的。”小優菊香低聲說道,“我當時已經睡下了,龍鬚中佐敲我的房門,讓我去他房間一趟,說你可能需要幫助,但又說你睡著了,最好不要驚動你。我後來去了他的房間後才知道你的情況。”

那天晚上,就是我襲擊了他之後,他不但沒有打我,還悄悄讓小優菊香幫助我。

這是那個殘暴粗魯的日本鬼子乾的事情嗎?我難以想象。大腦更加混沌。

“謝謝你,你是個善良的女人。”我有氣無力地笑了一下。“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