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為首的鮫人望了那笙一眼,彷彿注意到了少女手上戴著的皇天,眼神一變,卻沒有說話,嘴角浮起了一絲冷笑。

一看到那些眼睛,真嵐眼神就凝了一凝。

有敵意……在這些前來的鮫人眼裡,依然保留著對空桑人的千古敵意!

然而他的手只握緊了一剎就鬆開了,吐出一口氣:也是,即使和蘇摩結成了盟約,成為暫時的同伴,但是兩個民族之間沉積了千年的仇恨、又怎能一時間就立即抹去?只怕,這一次復國軍下到鬼神淵奪回封印,也是做的不情不願。

他不由自主地想將那笙拉到身後,然而那個丫頭卻急不可待地蹦了出去。

“左權使?”那笙聽到這個稱呼,止不住地歡呼起來,“炎汐知道我們來了麼?……快,臭手,我們快去!”

不等真嵐動身,苗人少女已然隨著一股水流向前方急速漂出,轉瞬變成一點。

“真是的……”真嵐站在水裡,望著那笙急不可待奔去的身影,嘴角緩緩浮出了笑意,搖頭,“原來這丫頭學了輕身術,除了逃命、還有這樣的用處?”

然而空桑皇太子並沒有急著起身追趕,他的眼睛望著水面上浮動的白塔的倒影,眼神複雜,彷彿還在某種情緒裡動盪不安。

許久許久,他說了一句突兀的話:“方才那首歌……很美。”

旁邊的那名鮫人雖然奉命來迎接,但對著空桑的皇太子,眼底裡的光芒卻隱隱如針,此刻聽得這個問題,忽地冷冷開口道:“傳說中,這首《潮汐》是當年海皇純煌在少年時,為送別白薇皇后而做。只可惜,就算是白薇皇后也只是將他當作了朋友,而不是‘同類’。”

真嵐身子微微一震,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再說話。

復國軍戰士注意到了空桑皇太子臉上的變化,不再多說,只是俯身低聲道:“前方戰亂,水路不通,還請皇太子緊跟我們前往大營。”

“前方戰亂?”真嵐失驚。

“不錯。滄流靖海軍團對湖底我軍大營進行圍攻,已然進行了數日。”復國軍戰士往前引路,淡淡回答,“左右權使都在指揮戰鬥,無法分身前來迎接。”

真嵐卻驀地變色:“你們怎麼不早說?那笙……那笙她已經跑出去了!”

那個鮫人笑了起來,神色裡有某種譏誚:“我知道。”

真嵐看到那種神色,心裡驀地一冷——這些鮫人,是故意的?

“這個戴著皇天的丫頭,便是讓我們左權使炎汐違背昔日諾言、變身為男子的人?”頓了頓,來者的聲音冷肅下去,隱隱憤怒,“用美人計離間我們復國軍!你們這些空桑人,讓我們內部起了多大的紛爭!長老們的憤怒讓左權使幾乎被免職,你知道麼?”

真嵐怔住,喃喃:“什麼美人計?胡說八道。你們連這個都要管……”

說到最後,皇太子的眼神裡也帶了怒意:“連別人的變身都要管?!”

“連自由都沒有,連生存都不能,還談什麼相愛!”那個鮫人戰士卻首先憤怒地發問了,眼裡的怒意宛如爆發,忘記了對來客的禮儀,“你們空桑人,會真的愛鮫人麼?連自由都不給我們,還來奢談什麼相愛!”

真嵐默然地在水中凝望著那一行鮫人戰士——那些戰士裡,一小半是魚尾人身的原始鮫人,而大半都是分身過的有腿鮫人。那些在水中的雙腿顯得如此怪異,讓人不自禁的想起那裡原本應該是一條曼妙靈活的魚尾,然後不寒而慄。

復國軍戰士裡,大部分都是從雲荒路上奴隸主手裡逃出來的鮫人奴隸吧?

經歷過分身劈腿的痛,榨取珠淚的苦,這些以各種方法出逃而投身於復國運動的鮫人們,心裡定然積累了深厚的苦痛,相互之間有著戰友般的約定,對空桑和滄流有著難以言表的深切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