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的這位三叔公當即被蘇謹心嚇得不輕,他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心裡想什麼竟然被這個剛及笄的黃毛丫頭看得一清二楚,這小丫頭倒是厲害,怪不得能執掌了他們蘇家的家主之權。本來還想偷偷留下一些銀子,也算對得起死去的堂兄,罷了,子孫自有子孫福,他一個一腳快踏入棺材的人,還能管他們幾年。

“丫頭,你叫什麼名字?”蘇家的這位三叔公放下柺杖,忽然察覺他到現在還不知道蘇家這個不肖子孫的名字。

蘇謹心將雕刻著西湖龍井茶葉的玉佩重新懸於腰間,淡淡一笑,“侄孫女蘇謹心,家父是蘇守正。”

蘇老三家的女兒,蘇家的這位三叔公眯起了渾濁的雙眼,嘆道,“你爹那麼不中用的一個人,倒是生了一個有腦子的女兒,可惜,可惜啊。”

可惜卻是個女的,不能後繼蘇家的香火,蘇謹心不用想就猜到三叔公的言下之意,但她聽後,依然笑容不減,但嘴角的笑卻已經冷了幾分,“我爹這一脈,就只剩下我與三妹謹怡了。嗯,還有,大伯家的天耀堂兄死了,二伯一家被我爹殺了,四叔家的天寶堂弟得了見不得人的病,恐怕也撐不過這幾日了……”

一一將蘇家人的近況娓娓道來,蘇謹心說這些的時候,就好像是說著別的世家望族府邸裡的事,她的神色是冷漠的,言語是譏諷的,“叔爺爺,您可能不知道,我們蘇家再查封的那一日,就徹底無法在臨安城立足了。”

堂堂的蘇家,竟然落得個斷子絕孫的下場,蘇家的這位三叔公老淚縱橫,不敢置信地追問道,“你爹呢,你爹蘇守正去哪裡了?”

“關在臨安府中,等候問斬。”

連家主都被關到了大牢,還能有什麼指望,砰,柺杖落地,蘇家的這位三叔公絕望地跌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

展讓瞪大了眼,這個蘇二小姐,居然把自己的三叔公氣得快要一命歸西,真是氣死人不償命啊,唉,說話這麼刻薄的女子,公子爺怎麼招架得住啊。

世間最令人安心的地方,也就只有自己身邊了。把大筆的銀子與屍身合葬,除了蘇家這位貪婪的老太爺,還有誰能想得到,顧六公子接過展讓遞過來的三柱清香,朝蘇老太爺的墳頭拜了拜,隨後道,“展讓,你們幾個也幫忙挖。”

還真要挖祖墳啊,展讓心裡一陣哀嚎,蘇二小姐說一句話,他家公子爺就上心了,挖人祖墳,可是要天打雷劈的啊。

蘇謹心臉色一變,她讓雲公子他們挖,但卻不願意顧六公子也出面,再怎麼說,顧六公子有可能就是蘇家的子孫,讓他挖自己祖父的墳,是要得天譴的,蘇謹心急了,喝住顧六公子道,“過來。”

顧六公子耷拉了頭,一臉無辜道,“謹心,我什麼都沒幹啊。”

真會裝,還什麼都沒幹,雲喜眼中不屑,哼了一聲,他可親眼看到這個顧公子威脅侯爺,逼侯爺回京,卑鄙小人。

顧六公子慢慢地踱回到了蘇謹心的身邊,慵懶地打了個哈欠,而原本藏在袖口中的訃告,卻不知在何時不翼而飛。

“謹心,我們回去吧,看死人會觸黴頭的。”顧六公子俊容皺成一團,可憐兮兮道。

公子爺,您當年下令開棺驗屍的時候,怎麼沒見您這麼忌諱的,展讓撫額,一陣汗顏。

蘇謹心有些猶豫,但顧六公子卻玩笑道,“你已經幫他找到銀子,該還的也都還了,剩下的,是他的事,與我們無關。”

末了,顧六公子轉過頭,對雲公子道,“梁侯爺,銀子取出後,別忘了合棺。”

白色袖袍下,雲公子握緊了大手。

而手中,正握得,卻是顧六公子那個不翼而飛的訃告。

“那好吧。”蘇謹心雖然覺得不對勁,但也沒有往深了想。

“展鵬,放了雲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