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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峰倚著窗臺坐著,石嘉信住的地方是三樓,視野不算好,加上時間很晚了,望出去連燈火都不見幾盞,石嘉信佝僂著背在沙發上坐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季棠棠倚著冰箱站著,偶爾伸手去撥弄維尼熊形狀的冰箱貼,過了會打了個呵欠,再過了會過來拉嶽峰的手,那意思是她困了,她要睡覺了。

嶽峰把她拉過來,幫她把頭髮拂到耳後,低頭在她眼瞼上親了親,他心裡特別矛盾,有的時候,一個決定不只是念頭一轉那麼簡單,那是一條路,長到要走到人生盡頭,不能退也不能改,錯了就是錯了,走一步祭奠一步,每一步都是燒紙錢的味道。

石嘉信說的沒錯,萬一他負不起這個責任呢?萬一他幫她選錯了呢?

嶽峰掏出錢包,從裡頭拿出個一元硬幣,季棠棠把錢包搶過去,指著透明塑膠膜後面的小黃花笑,嶽峰把硬幣豎給她看:“棠棠,咱們都決定不了,讓老天選吧。丟擲來是花呢我就帶你走,找個別人找不著的地方開開心心過日子,是字呢咱們就去八萬大山,一切都是命,不後悔也不埋怨,行不行?”

說完了指尖一彈,硬幣打著旋兒飛向半空,在昏暗的燈光下,邊緣處閃著繽紛銀光,季棠棠屏住呼吸仔細看著,硬幣落下時,嶽峰右手伸出,一把把硬幣拍落在左手的手背上。

季棠棠咯咯笑起來,伸手去掰嶽峰的手,燈光下,嶽峰看的清楚,是花向上。

一時怔住,說不清是輕鬆還是失落,過了會他把硬幣遞給季棠棠,示意她也玩一次,一人一次才公平。

季棠棠學著他的樣子拋硬幣,啪的伸手接住,嶽峰把她的手拿開了去看,還是花。

或者,這就是天意。

石嘉信應該也聽到兩人的動靜了,回頭詢問似的看他,嶽峰說:“棠棠困了,我先帶她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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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嘉信家裡備著一次性的牙刷,季棠棠自己洗漱完了出來,嶽峰已經幫她把床理好了,躺好之後掖好被角,坐在床邊陪了她一會,石嘉信家的枕頭偏低,季棠棠動來動去的不舒服,最後把嶽峰的胳膊拽過來枕著,嶽峰一直等她睡著了,才把胳膊輕輕抽出來,又看了她一會,才帶上門出去找石嘉信。

石嘉信問他:“決定了?”

“決定了。”

“怎麼說?”

“進八萬大山。”

石嘉信哦了一聲,頓了頓笑笑:“看來拋了兩次都是字了,天意,我幫你撥電話吧。”

嶽峰有點意外:“這麼晚撥電話,沒關係嗎?”

石嘉信淡淡的:“這麼晚才顯得事情重要事態緊急啊,你可能不覺得,但對盛家來說,這是這麼多年來頭一次,流落在外頭的人認祖歸宗了。不管多晚,接電話的都會把盛錦如給叫起來的。”

“你知道盛錦如嗎?那是盛清屏的媽媽,盛夏的外婆。”

嶽峰沒再說話,石嘉信撥電話的時候,他一直在想剛剛做出的決定。

——“怎麼說?”

——“進八萬大山。”

什麼時候改主意的,他也說不清,或許早在拋硬幣之前,他已經有決定了,任何一個試圖把決定交給老天的人,其實心裡都早有方向,拋中了正中下懷,拋不中時才最顯真實心意:我管你正面反面,老子的命運,不能交給你一枚破鐵決定。

他想的明白,盛家是最後一條路,棠棠不能一輩子痴傻,現在有他管她,萬一他出了事呢?他已經得罪秦守業了,對比得到季棠棠,秦守業估計現在最想弄死的人是他,他一走,季棠棠託付給誰?潔瑜?毛哥?看在他的面子上,或許能管她一陣子,會管她一輩子嗎?

秦家盛家都是狼,前路狼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