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翠鐲麼?我讓她去服侍你爹,其實是監視。翠鐲會將你爹的一舉一動告訴我。那一天,我無意中得知你爹要對阮家不利,所以,提早便寫信告訴了阮克。自然,你爹去南京時,他便有了防備之心。”

“所以,你爹也是我害死的。”阮氏低沉的聲音夾雜在單調的雨聲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淒涼,“我恨你爹,不比你爹恨我少,我們兩個人在彼此面前互相演戲,裝作恩愛,裝作對過往之事都已介懷,其實,心裡比誰都清楚,陶曉晴的死,我白白逝去的青春,我愛而不得的恨,怎會這麼輕易便消散?所以,我們暗地裡死咬著對方,看誰能先扳倒誰。結果,我贏了。”

阮氏說的沒錯,那段時日,他們表面上恩恩愛愛,彷彿是二十年來從未有過的**情深,其實,誰都恨不得對方死。他們都將賭注下在了那個少年的身上,他以為那少年能助他顛覆阮家,而她錯估了那少年的身世,以為少年只是想報仇,等著看他被人出賣,死無葬身之地。

她並不知道那少年是用什麼身份才讓顧萬山信任,但她能確定,與跟她合作時相反,那少年絕不會讓顧萬山知道他是沈蓮。

然而此刻,她才知道,那少年原本根本就不是什麼沈蓮!

好像是一幕荒誕劇,她原以為,掌握一切的那個人是自己,到頭來,原來卻不過是其中一枚棋子,徹頭到尾被人掌握。

所以,在最後一刻,她將剛才已在喉頭的話,吞了回去。

連生是沈蓮,他進府來絕不會只是純粹地想要謀生而已。那麼他對寶齡的好,是不是也別有用心,而那個少年呢?

她忽然很想笑,原來在這位顧家大小姐身邊,有那麼多未知數,有那麼多人居心叵測、身份不明,而看來,這一切,似乎只是一個開始。

若早就知道這些事,自己之前又何苦做那麼多事?阮氏在心底冷笑一聲。

所以,她忽然不想告訴寶齡,誰才是那個幕後操控的人。從別人口中得知,又怎比得上自己一點點醒悟來得痛徹心扉?相處得越深,被背叛時,才更無法接受吧?

寶齡看著阮氏的眼,阮氏的神情變幻莫測,寶齡的手指蜷縮起來,冰涼一片。

她有一種直覺,阮氏似乎隱瞞了什麼。可是,究竟是什麼,她卻說不上來。而阮氏剛才說起顧老爺時,那種恨意也絕非裝出來的。那麼,這一切,真的都是阮氏做得?

阮氏忽地笑了笑,那笑容是中絕望的灰:“我做了那麼多,終於連累了自己的女兒。來,你若想殺了我,為你爹報仇,就來吧。”

寶齡的眼中有忽而燃起的火焰。

顧老爺朝她慈愛的笑,顧老爺抱著她和她說話,顧老爺為了袒護她所做的一切……一幕幕閃過腦海。

她盯著阮氏,忽而也笑了,那笑聲低而短暫,帶著一絲冷冷的嘲諷,眼底卻有一絲傷痛劃過:“我不殺你,你活著,比死了又好過多少?”

她將手腕上的鐲子取下,遞給阮氏:“這是寶嫿的,讓她……帶走吧。”

寶嫿這一生,或許沒有擁有過一樣屬於自己的完整的東西。這一次,便讓她擁有一樣吧。

說罷,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阮氏冷冷地握著那隻冰冷的手鐲,望著寶齡的背影,凝注。

寶齡說的沒錯,她已經受到了懲罰,她什麼都沒了。或者,比死了更痛苦。

她顛顛撞撞地朝屋子裡走去:“寶嫿……”

“太太,您別這樣,二小姐已經……沒氣了。”賈媽媽神情悲痛。

阮氏騰地跌坐在床上,十指止不住地顫抖。那個躺在床上的少女,宛若每一次生病時昏睡過去一般,面容蒼白。

而這一次,是真的不會醒來了。

那是她的女兒,她唯一的女兒,她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