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抖動幾下身體,打算這就爬出來,回自己屋裡去。但外面響起腳步聲,是佟鷺嫻回來了。一雙腳直奔暗室而去,但是她忘記了關門,留下一道細縫。

我立即爬出床底,深呼吸幾次,來不及撣去身上的塵埃,便想溜走,但密室隱隱飄出的說話聲拽住了我的腳步。

千載難逢的機會啊。他們會說些什麼?這對於我這個和平年代出生的人來說何止是好奇啊,簡直有著魔法般的誘惑力。

我的腳不由自主地移向那門,耳朵湊近那道微啟的縫隙。

“……在法租界的長清裡看到幾個眼熟之人,是我們的人,有兩個當場被日本特務捕獲。知道他們去長清裡幹什麼了嗎?找堂子姑娘去了。國難當頭,我等本當自強不息、鞠躬盡瘁,可他們竟然拿著黨國的經費幹此等下作之事,實在可惡至極!唉,就怕那兩人經受不住拷打什麼都招了,對其他同志來說則是滅頂之災啊。”

“敗類!”爾忠國憤然說道。

“你立即發報請示總部,這等事如何處置?他們行為失檢事小,危及其他同志安全事大。 好在他們目前還沒招供,但時間拖久就難說了。”

佟鷺嫻說話之際,“嘀嘀嘀”發報聲已經傳出來。

約摸五分鐘後,就聽爾忠國說道:“總部批示:落入敵手者速處決以絕後患,其他相關人等嚴辦以儆效尤。”

“好!”佟鷺嫻說著話,往密室外走來。

我反應敏捷地再次鑽入床底。

爾忠國跟在佟鷺嫻身後。我以為他會跟著她一道離開,但他只是將她送到門口,掩了門後又坐回床上。

天哪,難道我一夜都得伏在床底喂蚊子?

抑鬱地想著,我盯著床底下那雙腳,陡然湧起一股恨意。我能有今天,不都是拜他所賜嗎?

“躲貓貓的時間早過了,還不出來嗎?”爾忠國突然說道,並拍了拍床。

大腦“嗡”地一下,完了,我想,原來他早就發現我藏在床底下。可他等這麼久才揭露我,夠損的,成心捉弄我吧。

他慢悠悠地站起來,嘆了一口氣。“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進來啊。是自己出來,還是我拖你出來?”

我遲疑了一下,腿腳一起往後退縮。他蹲下身來,我看見了他的胳膊。

此刻,我只想法逃。雖然希望渺茫,但本能驅使我不能束手待斃。

當爾忠國的臉倏地出現在床底下時,我已經退出床底,爬起身便跑,直奔門而去。

門是插上栓的——這個狡猾的特務早有提防。

在我拉開門閂的一瞬間,他的呼吸也近在咫尺。

一隻大手摁在門上,將我攔截在門後。他的速度好快,令人吃驚。

我猛地轉身,緊貼著門,驚恐地看著他。更快的是他的手,已經掐住了我的脖子。“看來你早就知道我是什麼人了?”他陰沉地問道。

在他那雙犀利如劍的目光下,任何掩飾都是徒勞的。“我知道。”我承認道,瞞也瞞不住啊。

“還算識相!”他戲謔地露出淺淺的笑容,“什麼時候知道的?”

“來這裡之前。”我急忙招供。

他的動作可不友好,用粗暴來形容也一點不為過。

“請你把手鬆開好吧,有話好好說!”習慣於與人文明相處的我十分反感他掐人脖子的動作。好像我是健身房裡隨時可以拿來練習的器械,想怎樣就怎樣。

我當他只是嚇唬我——就這麼掐死一個鮮活的生命也太隨意、太冷酷了吧。況且他掐著的是他青梅竹馬的舊相識——這會兒只能跟辛鳳嬌套近乎了。

然而,他非但沒鬆開我,手底反而在加勁。我的呼吸越發困難。

“我討厭好奇心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