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為清都山水郎破一次例,直接在醉芳樓向清都山水郎動手。

只是百里狂徒暫時還沒有拿定主意。

百里狂徒的心裡很清楚,一旦在這醉芳樓動手那將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正是因為百里狂徒清楚這後果,所以他才有一絲絲的顧慮。

這一絲絲的顧慮,不是出於對蒼生的仁慈,而是出於對螻蟻的憐憫。

――這些擁擠在醉芳樓裡的所謂“英雄豪傑”或許死不足惜,但生活在這洛陽城的百姓卻是無辜的…

清都山水郎似是沒有看出百里狂徒的心念正在轉變,繼續道:“世人皆以為這位狂人能夠挑盡天下英雄而不敗,是因為其修為已步入天人之境,無人能及,卻不知在這位狂人挑戰過的江湖頂峰中,並不乏修為在其之上的絕頂人物,這些絕頂人物並不是鬥不過這位狂人,而是不具備這位狂人的奇異命格,只能與這位狂人戰到力竭而死――”

說到這裡,清都山水郎面上的笑容忽然變得邪魅起來,平時任何人都看不透的目光中明顯有一抹狡黠浮出。

清都山水郎有意放慢了語速,一字一句道:“只不過,這種命格雖然霸道至極,卻也和那位創出化元訣的龍虎山大弟子一樣,具有非常明顯的缺陷;這位狂人的缺陷在於,當他狂到一定程度、強到一定地步,自身就會不自覺的陷入瘋狂,對手一旦在這個時候倒下,一身衝貫雲霄的戰意得不到宣洩,隨即就會殺戒大開…”

,!

這句話說到一半時,百里狂徒的臉色就驟然變了。

從憤怒之色變成了慘白之色。

等這句話一說完,百里狂徒的七竅幾乎全部都失去了知覺。

他看不見了,聽不見了,感覺不見了,連整個人都彷彿不存在了。

他的腦海裡一片空白,可在他劇烈跳動的心臟裡卻有一個聲音在嘶喊:

“愛妻啊――”

“愛子啊――”

那塵封了數十年的往事,乍然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裡面的身形飄了出來,裡面的聲音傳了出來。裡面的場景一幕幕的疊現出來。

那是血與淚的相融,是恨與悔的交織。是百里狂徒這一輩子都無法釋懷的痛。

縱然是古今天下第一狂徒,縱然是狂徒中的狂徒也承受不起這份痛苦。

百里狂徒禁不住的仰天長嘯,那一身壓制著在場所有人的氣機也禁不住的竄動起來。

頓時,整座醉芳樓如遇強盜洗劫,杯碗、酒盅、古董、盆栽,盡數崩裂,一件不留。

本就承受不住百里狂徒那一身氣機的人,只覺得真氣連帶著血液一起在體內瘋狂亂竄,紛紛都吐出血來。

他們本就怕死,如今這是直接面對死亡,不甘心就這麼死在醉芳樓的他們,蜂擁著向樓外逃去。

他們再也不想參加什麼禹門大會,再也不想來什麼醉芳樓,他們只想回家。

百里狂徒正在仰天長嘯,清都山水郎卻開始仰天大笑。

一邊笑,一邊又吟起他在講故事前吟過的那闕詞:“出清都,入神都,落寞山人,為誰在涉塵世路?似無情,若絕情,春秋毒客,心死腸斷有誰聽?讀書人,寫書人,何時所起,自身亦成書中人?無風流,盡風流,浩蕩乾坤,爭不如自造風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立在樓梯口的白馬醉,只覺得眼前的這一幕有些荒唐,也有些瘋狂。

百里狂徒的長嘯聲不但震耳發饋,還給人一種要命的壓迫感,要不是白馬醉一身功力堪稱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定然是不能如此處若安然的。

清都山水郎的大笑聲雖沒有給人以壓迫感,可白馬醉聽了,卻總覺得不寒而慄。

她不明白百里狂徒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