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原住民們看到這一幕會怎麼想,反正方思弄看完手腳冰涼,彷彿跟著經歷了一場切膚之痛。

接著他感覺手背被人碰了一下,等他轉頭的時候,玉求瑕已經進“衛生間”了,應該是無意間碰到他了。

被這麼一打岔,他緩過一口氣,動了動站得僵硬的腿,走到床邊坐下。

等玉求瑕出來了,他道:“所以,朱怡說了那兩個字,觸發了死線?”

玉求瑕:“嗯。”

“所以這是一個不能提……”

玉求瑕捂住了他的嘴:“別說出來。”

然後放開了,一觸即收,方思弄抿了抿嘴:“我知道。”

這是一個不能提明天的世界。

“還有別的嗎?比如……”時間?

可“時間”這兩個字他不敢說出來。

玉求瑕卻道:“你想說‘時間’嗎?”

方思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玉求瑕輕笑了一下:“這個詞應該安全,盧娜自己也多次提到過時間。”

方思弄:“你有什麼想法了嗎?”

“我們現在所處的是這個‘時間點’。”玉求瑕指了指自己腳下,然後伸出左手平展開,“我們說向前是已經發生過的時間。”他又伸出右手,展開,“我傾向於是,我們不能提‘這一部分’。”

方思弄看懂了,玉求瑕的意思應該是,不能提‘未來’。

這是一個沒有明天和未來的世界。

這是什麼意思?時光在倒流嗎?還是,在這個世界裡沒有‘預設’的概念?原住民的思維是即時的、純線性的,理解不了“未來”的意思?

他沒有更多頭緒,又問:“劇目呢?你猜到了嗎?”

然後他感覺到了玉求瑕的視線,沉綿如一張厚網,由上而下密密實實地罩下來,讓他呼吸發緊。

片刻後,他聽到玉求瑕低緩問道:“方思弄,你還愛我嗎?”

方思弄一下子攥緊了拳頭,手心的傷口被指甲戳痛,痛得他一機靈。

他不明白玉求瑕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明明從在萬春華家重逢的那一天起,他已經將這句話重複了很多很多遍。

他低下頭,避開了玉求瑕那片綿密的目光:“……‘真心話’的時候,我回答過了。”

下一刻,玉求瑕伸出一隻手捉住了他的下巴,然後把他的臉抬起來,迫使他正視自己。

方思弄再次被那道視線捉住,只感覺自己彷彿懸掛於萬丈高空上,渾身上下漏洞百出,無處可躲。

然後,他聽到玉求瑕說:“你能不能嘗試……不要那麼愛我?”

他只能更緊地掐住手心,讓疼痛更鮮明,迫使大腦保持清醒。

接著,玉求瑕又說:“不然在這個世界,你會很辛苦。”

方思弄盯著玉求瑕的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偏開頭,躲過了玉求瑕的手指。

這時候,他才意識到,玉求瑕捉住他下巴的力道根本不大,甚至可以說只是輕輕挨著,而他就像一隻被木棍拴住的大象一樣,脖子僵硬到疼痛,也沒有移開。

其實他只要微微一動,就可以掙脫。

他扯開話題:“除了我,還有人吃了東西嗎?”

“有。”玉求瑕微微嘆了一口氣,然後轉身,平靜地走到屬於他的那一半床,腳一撩就躺了上去,一一數道,“蒲天白、花田笑、井石屏、展成宵、姚望、羅師師、李燈水和餘春民,都吃了。”

方思弄沉默。

從他清醒過來時,其他人看他的眼神可以判斷,別人的吃法,和他的吃法肯定不一樣。

他很有可能已經觸犯了什麼死線,那現在……是不是離玉求瑕遠一點會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