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行舟的十六抬軟轎,大且極盡奢華。

今日送崔輕寒的馬車與之相比,都相形見絀。

轎廂是八角樣式,通身用紫檀木打造而成,和田玉錦欄,轎頂覆著淺褐色油絹,八角垂下八串翡翠珠子串成的玉鏈,玉鏈端頭是八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轎衣則是名貴的金絲銀線雨緞,密密織著雷紋雲紋和卷草紋樣。

轎屋也極寬闊,可容十數人同坐,頂懸鎏金玉臂龍頭宮燈,地鋪白狐皮織就得毛毯,一色的紫檀案桌,裡頭還橫一張黑漆雲母石事事如意的羅漢床。

案上金漆青龍八竅香鼎點著鳳髓香,擺著白釉瓷瓶,瓶裡插著墨玉雕刻而成的蓮花。

司行舟這黑蓮花真會享受!

崔輕寒掀開靈獸呈祥繡錦的珠綾簾上轎,心頭想著的便是這樣一句。

司行舟斜躺在案側的軟榻之上,看向崔輕寒,面無波瀾。

“沒想到督主這麼快就需要我效力?”崔輕寒說著先在另一側軟榻上坐下:“輕寒榮幸之至!”

馬屁到位!

“順路而已!”

“能順路為督主效勞也是民女的榮幸!”崔輕寒順坡下驢。

先讓督主心頭暢快才是要緊之事,免得他追究起今日在崔府拉虎皮做大旗的事情來,不好交待。

的確,天樞今日“事無鉅細”的情報中,將崔輕寒的一言一行彙報得得十分清楚。

包括今天她丫鬟染柳的藥有十三味,煎了三十分鐘。

當然,這女人狐假虎威的種種言行也一一記錄在情報之上。

“督主知道況耀祖下落。”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

司行舟剛要反駁,便聽見崔輕寒說道:

“督主,現在你的微表情顯示準備對我撒謊。雖然你是個控制內心情緒和麵部表情的高手,刻意直視我的眼睛,但是督主,你眨眼的頻率加快了少許,當然除了我,這少許任何人都看不出來。”

崔輕寒心想,這少許是0.03秒,你們這兒還沒有“秒”的概念,不好解釋。

炫技時刻,必須加重砝碼!

司行舟眼底殺氣稍縱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嘴角浮現的一抹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笑意。

崔輕寒的目光穿過眼前嫋嫋升起的煙霧,落到對面的司行舟身上。

烏黑長髮散落在榻上,細長濃密的睫毛在他眼底投下一片陰影,崔輕寒有一剎竟覺得眼前權傾朝野的督主大人十分落寞。

崔輕寒輕輕搖頭,把腦海中那過於感性的情緒驅趕出去。

司行舟這大反派的下場慘烈,自己可不想和他扯上太多關係。

傷了他家一條狗都要人全家賠命的活閻羅,崔輕寒惹不起。

但目前,

他又是她唯一的選擇。

兩人各懷心事,一路無話。

軟轎在鎮撫司門前停下,司行舟睜開了眼。

眼底一片寒色,看不出端倪。

錦衣衛上前小心打起轎簾,“督主,到了。”

司行舟撐起身體,長腿一伸,一步便邁下軟轎。崔輕寒緊跟著也輕巧地跳下轎來。

暮色之下的鎮撫司衙門像一頭沉默的猛獸,隨時準備撲向試圖挑戰它權威的獵物。

督主大人大步在前,穿過鎮撫司大堂嗎,往深處走去。

顧寒塘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側,落後半步緊隨其後。

崔輕寒小跑著才能勉強跟上他們的步伐。

前方司行舟閃身消失不見,顧寒塘腳下猶豫片刻,看了看前面的主子,又回頭看了看依然跟在後面的崔輕寒。

還是停了下來,“崔小姐,前面是詔獄,你心裡最好有點準備。”

“詔獄?”輕寒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