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盛忽然會意,只要他開口問,付志明就會說出是譚悅弒君的實情;但只要他緘默,付志明興許就會預設今日有刺客行刺了陛下,從後窗逃出的事實。

朝帝已死,死無對證,唯一的證人就是付志明和譚悅,這兩人若是各執一詞,韓盛難以想像後果……

眼下這裡還有不應該出現的阮奕和趙錦諾在,若是這層窗戶紙捅破,整個南順,乃至蒼月都會引起不小的震動。

韓盛目光再次掃過眾人,而後不得不低頭,似是從未面對如此艱難的抉擇過。

韓盛和付志明不同,韓盛知曉老爺子和韓家是支援先太子的,而付志明知曉富陽城外的駐軍裡,有一支就是韓家的駐軍。

木已成舟,是否還有迴旋餘地?

韓盛和付志明都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忽得,屋門口的腳步聲再次傳來,有人魚貫而入,打破了這屋中死一般的沉寂。

韓盛詫異,「老爺子?」

見到韓老爺子和韓老爺子身後的幾位朝中和軍中「重臣」,譚悅心中才算徹底舒了口氣。

「陛下!」韓老爺子一臉沉痛,「究竟怎麼回事!」

韓老爺子直接看向譚悅。

譚悅沉聲道,「陛下遇刺,付將軍已派人手去捉拿刺客,但陛下他……」譚悅停頓得恰到好處,而後的話不言而喻。

韓老爺子等人紛紛下跪,眼中皆是「沉痛」。

付志明知曉大勢已去,譚悅也已給他留有餘地。

趙錦諾見忽然這麼多人湧入,有些沒有反應過來這眼前突如其來的一幕,阮奕攥緊了她的手,目光示意她全然不用理會。

果真,韓老爺子等人一邊「沉痛」跪著,一邊聽譚悅道起,「陛下臨終之前,唯一交待的事情,是說當初應了先帝即位,是為了替先太子趟平前方道路,如今他駕崩,一定要將皇位還於先太子,不辜先帝重託。韓老將軍和各位大人來得正好,陛下的口諭,各位也算知曉了。」

付志明和韓盛都抬眸看向譚悅,喉間輕咽。

阮奕不由轉眸看向付志明,如今這屋中,能出來反駁譚悅這番話的人,只有付志明。

果真,原本已經準備噤聲的付志明似是聽到這一句,還是忍不住上前,剛開口說起「寧遠侯」三個字,韓老將軍卻忽然朝著朝帝磕頭,打斷了付志明的話。

韓老將軍痛心道,「陛下還在時,就同老臣說起過要將皇位交還給先太子,又怕國中時局不穩,不敢輕易擬詔,但陛下仁厚,雖不能擬詔,卻還是私下尋了老臣,重託老臣日後要好深輔佐先太子,以慰先帝在天之靈。老臣欽佩陛下的心胸與仁義,卻不想,一語成讖,而陛下臨終前還念著將皇位還於先太子,實在是令老臣痛心啊!陛下!」

付志明的話其實已到嘴邊,眼下卻徹底嚥了回去。韓家的駐軍就在富陽城外,韓老將軍根本就清楚所有的事情,韓老將軍方才是特意打斷他的……

韓盛也錯愕看向自己家老爺子。

若不是早前就知曉老爺子對待陛下和先前太子的態度,許是當下,見老爺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模樣,他都信了。

而由得韓老將軍帶頭,又有其他朝臣痛心疾首得抹了眼淚,「陛下也曾私下尋過老臣,交待的事情悉數都同韓老將軍相似,陛下厚德,乃是流芳百世的明君……」

「陛下是明君……」眾人紛紛響應。

付志明也徹底知曉今日已無回天之力,眼下塵埃落定,已再掀起不起旁的風浪,遂也噤聲。

阮奕握緊趙錦諾的手,眸光之中好似才徹底鬆了口氣。

終於,結束了……

韓盛攙了悲痛的韓老爺子出屋,付志明亦在人群中一聲不吭離了屋中。

譚悅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