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諾能同他們二人一道先回京中,譚悅心中的一塊沉石似是落定。

至少在他這裡,錦諾的身份不會暴露。

「今日晚些就走吧,路過入水的時候,還可以去看看吳叔。」譚悅提議,語氣中是許久未曾有的輕鬆。

吳叔是早前老師府中的管家。

他們三人在老師府中時,沒少給吳叔添亂。

如今吳叔退養了,在家中含飴弄孫,日子過得悠閒,他們三人是有許久沒有見過吳叔了,正好可以順路去入水看看吳叔。若是提前走,許是還可以在吳叔那裡呆一宿,吳叔定然很「驚喜」。

思及此處,三人眼珠子一轉,一拍即合。

……

黃昏前後,阮奕回了驛館。

鴻臚寺管理替上了一封書信,說是寧遠侯留給少卿大人的。

阮奕認得某人的字跡。

見字如人,阮奕眸含笑意。

—— 大白兔,阿玉姐姐已出發去入水了,不要太想她,京中見。

落款聊聊幾筆勾勒了一雙誘人的眼睛,鼻樑和雙唇。

阮奕輕笑出聲。

她慣來會做些稀奇古怪——卻討喜的事。

清燈盞前,阮奕悠悠點了紙箋。

他怎麼會不想她?

阮奕唇角微微勾了勾,京中見,阿玉。

從慈州去往京中要十餘日路程。

有譚悅和丹州在,趙錦諾這一路既不會無趣,也沒有旁的危險。

這期間,三人去了入水看了吳叔,吳叔險些「驚喜」過頭;又去了東陵,給師娘買最喜歡的核桃酥,結果走了半日,就被丹州和趙錦諾吃完,復又折回去重新買;還在富陽看山水的時候,來了興,湊在一起畫同一處風景的丹青。

趙錦諾習慣了跪在矮腳案幾前,伏案畫畫;丹州則是習慣了一面講話一面畫,怎麼畫都行;只有譚悅一人,才是正常的,端正站在月牙桌前提筆……

分明都是畫得同一處的風景,三人的畫卻全然不同。風格,景緻,用筆,全然似是不一樣的地方,但仔細看,又能發現,三人分明是在一處畫得畫。

三人都忍不住笑了笑。

在丹州的堅持下,非要所有的畫都用同一個名字,《三人行》,非說等日後旁人一看,呀,原來他們三個是在一處畫的呀,丹州想想都激動雀躍。

譚悅竟罕見得沒有提反對意見,先提筆寫下了《三人行》三個字,而後在畫的左下角,蓋上「子凡」的印鑑。

丹州便也如此。

趙錦諾只好跟著他二人一道胡來。

也拎筆寫了《三人行》三個字,又畫了公子若獨有的鑒章。

等到都結束,趙錦諾才滿意笑了笑。

只是才見譚悅和丹州都在畫上多題了一行字——南朝二年臘月,贈與公子若。

趙錦諾才曉,他二人的畫本就是特意畫給她的。

她日後往來南順的機會必定不如早前多,所以這兩幅寫了「南朝二年臘月,贈與公子若」的《三人行》,其實彌足珍貴。

趙錦諾眸間氤氳。

「哎呀,收好收好!」丹州將兩幅捲軸都塞入她懷中。

譚悅笑了笑,又握拳輕咳了兩聲。

在冬日的江邊畫了一日,雖隔著帷帳,他整個人其實都寒透。

他目光瞥向芝芝,遂讓芝芝悄悄遞了暖手爐於他。

他默不作聲。

……

由得三人在一路,去往京中的十餘日很快便過去。

不僅過去了,還多出了三兩日來,全賴去了吳叔那裡,還有折回東陵買核桃酥,自然,還有途中畫畫的一日。

臘月二十五日黃昏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