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一側是空的,幾乎連餘溫都沒有,人應是起來很久了。

若不是在夢魘中醒不過來, 他素來警覺,不會連她什麼時候起身的都不知曉。

想起要分開許久,他昨晚後半段有些失控,將她折騰得不輕。

她今日不應當起這麼早。

思及此處,阮奕撐手起身。

內屋的黃木架上,已放了洗漱用的水盆。水盆中的水還是溫熱的, 應是她先前備好在屋中給他的, 昨日的衣裳也掛好在屏風後, 案几上還放著晾好的溫水。

阮奕眸間微微滯了滯, 她早起都是在替他張羅事情。

他晨間要走, 一別少說要三四月, 她是捨不得他。

阮奕淡淡垂眸。

踱步上前,俯身用水洗面,水中的溫熱彷彿才驅散了先前心中的餘悸,卻驅不散心中的不捨。

等到再用熱毛巾擦了擦臉,似是整個人才清醒了許多。

將毛巾放回水盆中, 阮奕聽到外閣間的門「嘎吱」一聲推開。

她的腳步聲他再熟悉不過,撩起簾櫳,想迎出去,也正好見她伸手撩起簾櫳入內屋,兩人面對面遇到一處,目光都望著對方,卻都微微怔住,沒有說話。

他抱起她,抵在內屋臨門的牆側親吻。

兩人都闔眸,親吻溫柔而綿長,似是誰也捨不得分開,直至阮奕沉聲道,「大白兔會想阿玉姐姐的。」

趙錦諾似是眸間的水汽再藏不住,攀上他後頸,她搭在他肩膀上,良久都不說話,也不動彈,就是在他臂彎裡,靠在他肩頭悄無聲音。

「阿玉……」良久,他又出聲。

她哽咽道,「不說了,我都知曉。」

阮奕微頓,既而將懷中攬得更緊……

外閣間內,兩人在案幾前對坐。

早前趙錦諾去廚房煮了湯圓,正月初一要吃湯圓,寓意新的一年,一滾便過去,諸事順遂。

昨日都在守歲,今晨起得都晚。

趙錦諾去廚房的時候,旁人都還未醒。

「有芝麻味的,花生味的,還有紅豆沙,只是師娘都放在一處了,我分不清楚,就隨便煮了些,你若是吃到不喜歡的便給我。」她輕聲,沒有看他,低頭喝著甜湯。

阮奕看了看她,溫聲道,「我都喜歡。」

趙錦諾抬眸。

阮奕笑了笑,用小勺舀了一個湯圓餵她。

她也不知為何,乖乖聽話張口,一口吞進嘴裡,細嚼慢嚥著,似只慵懶又清雅的貓,阮奕心底瀲灩。

趙錦諾卻覺心底莫名溫馨而柔軟,便也舀了碗中一枚湯圓餵到他唇邊。

他連吃湯圓都吃得溫文如玉,似是這世上再找不出比他更好看,又溫和清貴的人。

趙錦諾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要回蒼月了,阮奕還在南順,她一定會很想他。

趙錦諾嚼著湯圓,兩腮微微鼓起,阮奕笑了笑,輕聲道,「阿玉,等回京中,我們要個孩子吧。」

「……咳咳咳……」彷彿全然沒有心理準備,他突然來這麼一句,趙錦諾整個人似是都被喉間的湯圓噎住,怔在遠處。

一張臉更不知是因為噎住了,還是因為他方才突如其來的一句「要個孩子」的緣故,一瞬間全然漲紅成了豬肝色。

阮奕低眉笑笑,趕緊遞水給她。

趙錦諾捧著水杯喝了一大口,臉色才似微微緩和。

只是心猿意馬,又喝了一大口水,佯裝淡定。

阮奕卻闔眸忍俊,心知肚明,也不戳穿。

他是想起前一世的時候,他們二人一直到最後都沒有孩子。

那時先是阮家出事,而後又是前朝遺孤的風波,宴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