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擦了擦她眼角,溫和道,「不說了……」

她也哽咽,說不出話來。

他見她還在哽咽打抖,他又想到京中時,她在旁人心口上動刀子都未曾猶疑過,應是從府中出來的一路都不太平。她一個醫女若是一個人帶著孩子,肯定出不了府,應是還有旁的心腹在,但到最後只剩了她一人,所以她才會又驚又怕……

見她還打著顫,他溫聲寬慰,「齊光的娘親一定是個很好的人,你才願意幫她……」

洛抿頷首,「她是我到這裡後,遇到的最好的一個人,她幫過我。」

他淡聲,「你也很好,明知這麼危險,還願意幫她。」

他又忽然問起,「你不怕嗎?」

他知曉她能一路逃到城門口已經不易,但當時城門口已經陸續開始戒嚴,她若是沒有遇到他,許是連城門口的盤查都不容易出去。

郊外的星星有些低,她抱著懷中的小齊光,輕聲又篤定,「怕……」

許是真的要到萬州了,她又嘆道,「沒想到,來這裡之後,經歷的都是這樣的事情。」

「你不是長風人?」他意外。

她只是看著他,沒有應聲。

「蒼月?」

「南順?」

「燕韓?」

「西秦還是東陵?」他逐一問她,她都搖頭。

他最後都不信,「總不會是巴爾,羌亞吧?」

她輕聲道,「都不是……」

他微訝,普天之下,他竟還有不知道的地方?

不過也是,一個人知道的越多,越知道,他不知道的東西越多……

他仰首靠在馬車上,輕聲問她,「你知道齊光的娘親,為什麼會求你幫忙?」

她轉眸看他。

他輕嘆道,「你身上有讓人信賴的東西,和旁人身上不一樣的東西,我也說不好……」

她微怔。

他又低頭笑笑,沉聲道,「日後這種事情別再做了,京中的渾水,一旦跳了,就再也洗不乾淨……」

他眸間淡淡。

後來從萬州回京,洛抿同他一處。

他同她一處,過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日子。

他同她有了連哥兒,還有了腹中的楚洛。

只是他同她都沒想到,她在生洛姐兒的時候,胎位不正,整個人在鬼門關走了一回,雖然後來大人孩子都平安,但她後來一直病著,身體也一直不好。

她時常感嘆的一句話,便是真想看楚洛長大。

他知道她應當等不到這一日……

他也見到她時常給楚洛梳頭時說話,教楚洛許多東西。

他知道她捨不得頌連和楚洛。

但楚洛四歲的時候,她還是過世了。

洛抿過世時,他幾個日夜沒有閤眼,一切彷彿忽然回到從前時候,除了守著頌連和楚洛,他彷彿找不到旁的出口……

母親心中有氣,苛責楚洛,看著楚洛被打得生疼,卻不顯露的手,他忽得惱意。

分家!

早前洛抿在的時候,他同母親亦鬧過,只是一切尚需顧忌著。到洛抿過世,他不想再看一雙兒女在建安侯府受氣。

當時母親也確實嚇住,一口一個他瘋了。

他是瘋了。

他許久之前就當從家中離開,而不是等到洛抿死的時候。

分家的事情越鬧越大,京中旁的世家亦有聽話,也在打聽。

他與時任大理寺少卿張世傑交好。

當日與張世傑一道外出喝酒,正想同他說起分家之事,張世傑卻焦頭爛額道,「出事了!」

他不知出了什麼事,讓張世傑這幅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