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後,通天塔下。

一座高聳的雲臺在石龍的拱衛下拔地而起,也不知孫家從哪裡找到的陳年老木,硬是讓這座雲臺散發著古樸的味道。

雲臺之下,是被打掃了一番的廣場,孫家軍裡三層外三層地包裹在這裡,最裡面是戰車,最外面是重騎,可以說是密不透風。

雲臺兩側,是孫家帶出的諸多強者,天一僧者和三皇子則是站立在這批人的最內側,一個依舊沉浸在無心的話語中,一個則是難掩心中的擔憂。

孫冀就在這般護衛中,緩緩走上了雲臺,身著金甲霸氣外露,手中長槍寒光芒芒,四尺披風迎風飛舞,在佇立於兩側的孫家戰旗的映襯下,彰顯著他無比的帝王之氣。

“王!”

“王!”

“王!”

長槍擊地,萬軍齊呼,鐵血之氣攪動著通天城的上空,就連躲在角落裡觀望的無心也不禁有一瞬間的失神。

“遙想當年,墨月稱霸,勞民傷財,愧對舊臣,我與韓家救天下於危難,救蒼生於水火,幾經磨難,費勁心力,方才建立孫家王朝,還南方百姓一片安詳盛世。怎料蘇家之人暗中作梗,四處傳播不利之言,意圖挑起天下又一次戰亂。所幸發現及時,我親率孫家強者將其全族誅滅,並生擒了當代蘇家家主蘇啟元及其夫人,今日,我將在通天城親自取下他們的首級,以告慰通天城下埋葬的所有無辜亡魂!”

“王!”

“王!”

“王!”

在孫家人耳中聽來,這番言論可以說是義正言辭、剛正不阿,但在無心耳中卻是滿滿的譏諷與憤怒,就連雲臺之下的天一僧者都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衝上臺去,但歷史總是勝利者編寫的,再多的辯解也是蒼白的謊言。

“將蘇啟元、墨子凝夫婦帶上來!”

一聲重喝,在孫家一隊重騎的押送下,時隔多年,無心終是再次見到了自己的父親和母親。十年時間,改變了太多事情,卻未曾改變他們的容顏,也未曾消磨他們的氣質,他們就那麼互相攙扶著,一臉淡然地迎接著自己的命運。

他們經過了天一僧者的身邊,後者強忍著眼中的淚水,只是把手中的權杖握得越發用力起來。他們經過了無心的眼眸,後者毫不掩藏洶湧的淚水,她是多麼想立刻衝上去抱住她日思夜想的父母,又是多麼想回到一家人生活的那個小小莊園。他們經過了無數圍觀人群的面前,有的是惋惜,有的是憤怒,有的是好奇,有的是漠然,還有一些,是令人不齒的幸災樂禍。

一步、兩步、三步......

一階、兩階、三階......

縱是被鐐銬束縛著手腳,縱是被封印壓抑了修為,蘇啟元和墨子凝依然將屬於他們的氣勢展現了出來,一個深邃又宏大,一個輕柔又綿長,無論怎麼看都不像孫冀口中大奸大惡之人,但這其中的是非,又有誰敢站出來評判。

“你們,可還有什麼遺言?”等到蘇啟元夫婦來到雲臺頂端,孫冀淡漠地問到。

蘇啟元平靜地掃視著四周,有些人他認識,更多的人並不認識,友也好,敵也罷,一切的一切在他眼中都變成了一句平淡的道別。唯有目光掃過頭戴斗笠的無心時,有了一絲停頓,一股熟悉又親切的感覺刺激著他本該安定的心房,他認出了無心,卻又不想認出無心,他不想她來,卻又想再見這最後一面。

多年夫妻培養的默契,讓墨子凝也順著蘇啟元的目光望了過去,和蘇啟元一樣,她也認出了無心。顫抖,止不住的顫抖,她多麼想從雲臺之上一躍而下,將自己的孩子緊緊擁入懷中,把多年積蓄的思念全部化成無言的淚水。但是她更明白,如果她控制不住自己,那就將斷絕所有無心生還的可能。唯有強忍著心中的不捨,以及袖中因握緊而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