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我們之間關係的見證,我一條條存進去,標上日期和時間。我和她不僅是城市相隔,電腦相隔,還是時間的相隔。我還是常給她打電話,但我從來沒給她寄過錢,儘管我的一小筆錢對她來說可能都是鉅款。

這是在懲罰她嗎?

我也不知道。只是有時候似乎很難找到郵票,似乎沒時間寫支票再寄出去。我對我母親沒有承諾,我只是對她像她對我一樣。

有的時候我會忍不住幻想我有這樣一個母親:她身穿海軍百褶裙和白襯衫,藍色的毛衣從她肩膀上自然地搭下來;她上車把她的茶色皮包扔到車座上時,包裡不會發出藥瓶子撞擊的聲音;她會對時裝,而不是各種醫療諮詢,興趣濃厚;她會有一頭漂亮的披肩長髮。

她會嬌弱地對我說:“介意幫我拿這些瓶子嗎?”她還會去農貿市場買鮮山羊奶,然後拿它洗澡。“它們對我面板有好處。”她總是振振有詞地這麼說。

當我把我全是A的成績單給她看時,她會說:“雖然看上去沒什麼可驕傲的。不過就是多一點的這樣努力,就會是普林斯頓大學和本寧頓學院的區別了。”接著她會詭秘地笑著對我說:“親愛的,想想看,本寧頓都是些女同性戀去的地方呵。”

即使只是幻想,我有時也會恨我的母親。我會認為她太斤斤計較,太追求物質。我會抱怨說:“你的眼睛已經整過一次了。”

而她會回答:“不!上次整的不好,所以這次才算。”

我的母親還會跟開加盟店的人約會。

“你不是很喜歡開加盟店的嗎?”她竭力要說服我。

“媽媽,他簡直就是隻豬。我看見他撓他屁股,然後還聞聞手,而且他手上毛太多。”

她還會每月定期去紐約市裡“朝聖”一次,回來後會大包小包地全是從第五大道買的東西。而我頂多只會遠遠地瞻仰曼哈頓一番,把它看作沒有屋頂的購物中心。我不會對它心存愛意,相反,我會告誡自己以後少來這個地方。

所以當我十八歲時,自然而然地,我申請了南加州大學。我的母親會嚇一跳,她會說:“天哪,你不會是真的吧?那所大學?你是怎麼想的啊?你要讀什麼專業?快餐技術?衝浪?”

我會說:“不,媽媽,我要讀昆蟲學。”

她聽了一定會生氣,因為她聽不懂這個詞,她會說我在賣弄(當時我應該是個書呆子)。“哦,如果你想當醫生,你不應該去這個學校。”

“是蟲子,媽媽,不是醫生,是研究昆蟲的。”

她會一下子呆住的,拿著指甲油刷子的手會停在半空。“你說什麼?”

我會看著她,聳聳肩。

“你說什麼?”

“蟲子?”

“是的,媽媽,昆蟲學,蟲子。”

然後她會把指甲油刷放回瓶子裡,擰緊它。她會一邊往她指甲上吹氣,一邊看看我。“我該怎麼說呢?你真是年少衝動,你會後悔的。”

我會告訴她,這是我的選擇。

然後她會立刻提醒我,是她在供我上學。

我會說我會自己掙錢。

於是她會問,怎麼個掙法?

我會說,我會打工存錢。

然後她會說我一定是瘋了,要帶我去看醫生。她會說:“如果你不去,我就一毛錢也不給你了。”

我還是不答應,我會氣憤地摔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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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們會一個星期都不和對方說話。

但是最後,我還是去了普林斯頓大學。因為我的母親終歸在很多方面是對的。而且這樣會使她很高興,也會使生活更好,所以我會去的。況且研究蟲子是不會有什麼前途的,我還是應該嘗試一下法律專業。

於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