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掙15鎊。這全是扯謊,他沒有掙這麼多。當時,我討厭天天早晨去茶館上班,與我姑媽又合不來;她不拿我當親戚看待,卻拿我當傭人,說我應該自己整理房間,不然就沒有人會替我整理。唉,我悔不該跟他走。可是當他到店裡向我求婚時我覺得實在沒法拒絕。”

菲利普從她身邊走開了,他在桌子旁邊坐下來,兩手捂著臉,只覺得自己蒙受著奇恥大辱。

“你不生我的氣吧,菲利普?”她以哀憐的聲調問道。

“不,”他抬起頭來,但是沒有看她,“只是傷心透了。”

“為什麼?”

“你知道我非常愛你,為了讓你喜歡我,我能做的事都做了。我想你不可能去愛別人。我萬萬沒有想到你甘願為那個魯莽漢子犧牲一切,我不知道你看中了他哪一點。”

“菲利普,我太遺憾了。後來我後悔極了,我敢向你保證,真的後悔極了。”

他想起了埃米爾·米勒,想起他那蒼白的病容,那雙狡黠的藍眼睛,以及那副油頭滑腦的精明相。他老是穿那件鮮紅的針織背心。菲利普嘆了一口氣。她站起身來,向他走去,將一隻手臂摟著他的脖子。

“我永遠忘不了你提出要和我結婚,菲利普。”

他握住她的手,抬頭望著她。她彎下身子來吻他。

“菲利普,如果你還要我,現在你願意讓我幹什麼都行。我知道你是一個十足的正人君子。”

他的心彷彿停止了跳動。她的話使他覺得有些噁心。

“你真太好啦,但我不能。”

“難道你不再愛我了嗎?”

“我一心一意地愛著你。”

“那麼,既然我們有這個機會,為什麼不乘機玩個痛快呢?你知道,現在沒關係啦?”

他掙脫了她的摟抱。

“你不明白。自從我見到了你,我就一直愛著你,可是現在——那個男人。不幸的是我有著豐富的想象力,一想起他我就噁心。”

“你很滑稽。”她說。

他又抓住她的手,對著她微笑。

“你別認為我薄情寡義。我太感謝你了。可是,你也知道,這種情感比我的感激強多了。”

“你是個好朋友,菲利普。”

他們繼續談著,不久,他們又恢復到昔日的親密的同伴關係。天色已晚,菲利普建議他們一塊吃飯,然後去雜耍劇場。她讓菲利普做了一番勸說工作,因為她想裝出一副與目前的處境相稱的姿態,她本能地感到,以她現在這副狼狽的樣子是不宜到娛樂場所去的。最後,菲利普說請她去是為了使他高興,直到她認為這是一種自我犧牲的舉動時,她才答應了。她比以前會體貼人了。這使菲利普興奮。她要求菲利普帶她上索霍街的小飯館,他們過去經常去那裡。他對她無限感激,因為她的建議勾起了他對幸福的往事的美好回憶。吃飯的時候她的精神好多了,從街道拐角處的小酒店買來的法國紅葡萄酒溫暖著她的心。她甚至忘了她應該保持悲傷的表情。菲利普心想現在可以安然地和她談起將來的打算了。

“你身上大概一點錢都沒有了吧!”菲利普找個機會問道。

“只有你昨天給我的5鎊,我得給女房東3鎊。”

“這樣吧,我再給你添10鎊鈔票先湊合著用。我再去找我的律師,讓他給米勒寫封信去。我們一定可以叫他定期付一筆款子的。要是能夠從他身上弄到100鎊的話,這你就可以維持到生孩子了。”

“我寧可捱餓,也不拿他1個便士。”

“但是他這樣把你撂下不管,也太可惡了。”

“我有我的自尊心。”

菲利普有點為難。他需要儘量節省開支,這樣才能維持到取得醫生資格。他還得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