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朗用力按一下,走到他前面去,不想看著那道背影,他已經影響了自己太多。

在那一刻,當他推開他,看著他往下沉,蒼白的臉被細碎的氣泡包裹著,那一瞬間的表情驚心動魄,讓他不能深思。背後是無邊無際的黑,深色的迷彩讓他融在湖底的黑暗中,分不出邊界,好似要就此跌到另一個世界去。

如果,因為他的原因,讓他墜落,夏明朗心想,那將會是他一生一世都不能原諒的錯誤。

不能再沉溺下去,那樣的柔軟會讓人變得軟弱。

他們畢竟還是戰士,帶血的武器,國家的死神,他們不是孩子,不是女人,不必成天摟抱在一起,細心安慰體貼。

他們是猛獸在密林中潛伏狩獵,他們是洪水翻滾浪峰吞噬一切,他們是天上的萬鈞雷霆,是冬天的狂風暴雪,他們最終還是要靠自己,煉出鋼筋鐵骨。

夏明朗心想,應該是如此,本來就應該是如此,如果有一些事情出了偏差,那麼,就應該要糾正過來。

現在糾正還不晚,夏明朗堅定的這樣想。

醉翁之意

33。 a

連日的越野與奔襲,晚上僅有一件單衣禦寒,在零下十度以下的野外單獨過夜,後半夜,天上淋漓的下起了凍雨,透骨生寒。於是當第二天早上這支疲憊的隊伍出現在基地後門口的時候,後勤支隊計程車兵們已經熬上了大鍋的薑湯,備好了軍用大衣,陸臻顧不及挑大小先抓過一件把自己包裹好,可惜凍到麻木的身體卻完全不會因為這樣就暖和起來,這樣裹著棉襖發抖的經歷讓他感覺自己像一隻冰棒,包得越緊,身上凍得越狠。

全隊就地解散,24小時休息期。

夏明朗倒了薑湯過來灌他,湯太熱,人太冰,喝下去燒心穿肝似的疼,陸臻不敢喝得太快,雙手捧著慢慢啜,夏明朗看到他的指尖已經泛出烏紫色。

這個來自東邊沿海城市的少年,家鄉的最低溫度不過零下五度,當兵的時候在最南邊,冬天有個十度已經是很了不得。陸臻這輩子沒捱過凍,他對如何避免凍傷不在行。

夏明朗捏著他的手指搓揉,聲音焦急:“疼不疼?”

陸臻搖頭,是真的不疼,凍得沒感覺了。

不疼就糟了!夏明朗心下一涼,把他的食指含到嘴裡,含含糊糊的問:“有沒有好一點?”

陸臻愣著,不一會兒凍到麻木的手指彈跳了一下,萬針攢刺似的疼,劇痛中的手指變得分外敏感,指尖感覺到夏明朗口腔內火熱的溫度還有舌面上微沙滑膩的觸感,像是觸了電一樣,陸臻把手縮了回來。

“疼?”夏明朗問道。

陸臻拼命點頭,他生怕夏明朗再來弄他,連忙把手指塞到自己嘴裡,其實疼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那個……不是疼。

“會疼就好,到我屋裡去我給你上藥。”夏明朗轉頭招呼了一下鄭楷,拎著陸臻離開。

很多事都是緩過來了才知道痛,進了宿舍大樓被熱氣一蒸,陸臻的腳趾馬上像要斷了似的疼得發瘋,十指連心,現在他二十個指頭都跟針扎似的,那實在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得了的痛苦。

“疼就叫出來,說實話我的腳也疼得厲害。”夏明朗看著他步履蹣跚。

陸臻用力扯一下嘴角:“叫出來又不是就不痛了,媽的,與其哭我還不如笑。”

夏明朗哈哈大笑,抬手拍了陸臻一下,陸臻站不穩差點撲出去。

進了門倒出熱水,卻不能著急往熱水裡浸,非得把指尖上的那些淤血都揉散了才行,要不然熱水一激,馬上就會開始潰爛。夏明朗從櫃子裡找出一瓶酒來倒出一點給陸臻,陸臻這會看到酒就跟看到親爹似的,一仰脖就倒了下去,初時沒感覺,幾秒鐘之後,一種像燒著了的刀鋒似的烈熱從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