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體哎……”

“這樣的身體,這樣的生活,我早已經厭倦了。”良言的聲音遙遠極了,寂寞極了,“如果不是表哥,這十八年我活著有什麼意思?年底,我就要嫁人了,到時跟元家去了京城,再想見表哥一面也不能……我早就想過,在嫁人之前,死了算了。只是不甘心那樣被關起來骯髒地死去,甚至沒有跟表哥告別……”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桑桑的眼睛有些發澀,也許,這是尚良言的靈魂在流淚。

“你很喜歡任宣?”

尚良言沒有說話。

桑桑的心裡卻浮現一種奇異的滋味,有些甜蜜,有些悲涼,讓人想流淚,嘴角卻又忍不住想微笑。

這也是尚良言的心情吧?

她們共用一個身體,共同感受到彼此的反應。

“是上天派你來救我的吧?這是最好的結局。”尚良言的聲音低低地響起,“我死了,起碼爹會傷心,桃兒會傷心,表哥他,也會傷心吧?現在,他們都不用傷心,而我也不用嫁給我不喜歡的人。”

好辛酸。

桑桑的心沉甸甸的,不知是尚良言的心發沉,還是自己的。

“不對!”桑桑猛然自這種傷感的情緒中抬起頭來,“你回來了,我遲早是要飄走的,到時還不是你過日子?!”

尚良言也一驚,“你要走?”

“不是我要不要走,而是我終究會走的,對不對?我應該不會一輩子在這裡吧?我也有爸媽,我也有想念的人啊!所以最好的辦法,是你跟任宣私奔,生個兒子再回來。到時你老爸抱著外孫,也沒有別的話好講了。”桑桑越說越興奮,“元上陌跟任宣的感情那麼好,多半也不會太為難自己的朋友,到時一切就搞定啦!”

尚良言的聲音卻依舊悲哀:“表哥不會這麼做的。”

“沒有試過怎麼知道?”

“他不會對不起我爹,也不會對不起元上陌。”尚良悲傷而篤定,“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寧願自己受苦,也不會傷害身邊的人。”

“他傷害你了啊!”桑桑叫了起來,“難道這不算傷害?”

“他沒有傷害我。如果他知道我喜歡他,他就不會這樣常常看我,常常關心我了。在他的眼裡,我只是他的表妹,一個身體不好、總需要他照顧的人。”

“搞了半天,你們都沒有挑明?”

尚良言低低地嘆息,“如果挑明,那才是真正的傷害。”

桑桑鬱悶,她搞不清這裡面的曲折關係。

陷入靜默。

“呃,那個,我叫路桑桑,是清河高中高三二班的學生。”

“桑桑?”

“是的是的。”好興奮,有人叫她桑桑,這名字給她一種強烈的歸屬感。是的,她是路桑桑,不是尚良言。做了十多天的尚良言,真是快鬱悶死了。

“清河高中人氏?”

“呃?不是,那不是地名,如果非要解釋,你可以說我是南昌人氏。”

“南昌?”

桑桑撓頭,晉朝有南昌這個地名嗎?“總之我的家鄉叫這個名字。你說你十八歲?我們同年哎,我是十一月十二日生的。你呢?”

“九月廿三。”

她說的是農曆咯,這樣算起來兩個人的出生日期倒是很相近的,沒準還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呢。

兩人聊得相當愉快,起碼桑桑聊得非常愉快。尚良言的話不太多,聲音裡充滿了一種寂寞蕭瑟之感,聽到她說話,桑桑總忍不住有點心疼。

同樣是十八歲,為什麼尚良言這麼不快樂?

然而桑桑也很快地變得不快樂。

沒有人在捱了一記重重的耳光後會變得很快樂的。

“啪”的一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