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那麼多天沒奏明事態,但待得皇兄寫信來催的時候,他終於不得不提了。

六月上旬的一天,太后的情狀還不錯,早膳後稍稍地犯了一會兒糊塗,之後便緩過勁來。沒什麼話,握著謝晗的手乾坐了一上午,到了中午時覺得睏乏就安靜睡了。

謝晗給母親蓋好薄被,囑咐宮女醫女好好侍候著,這才終於得了個空,可以出去問問事。

一個時辰前他就看見張康在外面不停地遞眼色了,但是太后一直沒鬆開他的手,他便也不好說要離開。

出了寢殿沒見到張康,出了外殿也沒有。謝晗繼續往外走去,直到走出了長樂宮的宮門,才見張康作揖:“殿下。”

謝晗:“什麼事?”

“行宮那邊來的信。”張康說著將手裡的信奉上,謝晗接過來甫一掃信封上的字,就知道是皇兄的親筆。

他的心懸起,又不敢在外多耽擱,沒表露什麼便回去了。

寢殿裡,太后還睡著,謝晗坐到榻邊安靜地拆信來讀,心才慢慢地又鬆下來。

皇兄沒有要急著回來的意思,告訴他說現下雪梨還正是胎易不穩的月份不宜顛簸,勞他先獨自照顧母后些時日,他□□月的時候再回來。

——謝晗心裡直感謝雪梨。不論皇兄是真為她考慮還是權衡之後以此做藉口,謝晗都很感謝她提供了這個藉口。

“你皇兄來的信嗎?”信紙後傳來疲憊虛弱的聲音,謝晗忙放下信,看到太后正目光灼灼地睇著他。

“是……皇兄擔心母后病情……”謝晗低頭道。

太后一聲輕笑,睇一睇他便翻過身去繼續安睡,沒再多說半句話。

耳聞謝晗走出寢殿的聲音,她心裡恐懼極了。

從她被衛忱強行帶去御令衛開始,這種恐懼就在。得了這病,恐懼便湧得更加厲害,她犯病時糊里糊塗地感覺不到,但清醒的時候,這感覺就像是夢魘一樣將她纏得緊緊的。

她卻又有些說不清楚自己在怕些什麼。

初時她覺得自己是震驚於皇帝的強硬了——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敢讓御令衛抓她、敢讓御令衛在並未查到什麼證據的前提下就抄了曲家。可時日久了她便覺出,自己好像又並不僅僅是在怕曲家衰落。

她只是覺得心底空落落的,似乎是因為有什麼要緊的東西再也抓不住了的那種恐懼。這讓她絞盡腦汁地想去尋這感覺的源頭,卻每次都無功而返。

這回,她又在這恐懼中怔了好久。

手撫著枕頭上的金絲繡線,她好像連呼吸也覺得累了。良久之後,終於再度閉上了眼,支撐不住地沉沉睡去。困頓中許多場景席捲而來,這是她近來每次睡前都會經歷的事情。

那都是從前的畫面啊。畫面中,有小孩子的歡笑,也有春天百花鬥豔的美景。但最後總會化成一片黑暗的,化成黑暗之後,她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郢山行宮。

六月中旬的時候,謝昭接到宮裡的急信,還以為是七弟或太后出了什麼事,拆開一看,卻是成太妃的信,說是也想來行宮住一陣子,問他行不行。

太妃這是想兒子了還是想孫子孫女了?

謝昭沒好寫信追問,畢竟是長輩,他這麼一追問就有點攔著不讓人來的意思了。於是只讓人安排各樣事宜去,自己則去知會了雪梨一聲。

雪梨跟成太妃先前算有點交情,聽說成太妃要來她也沒覺得緊張。

十天後,成太妃一到行宮就直奔著她這裡來了,彼時三個孩子正一起吃剛蒸出又冰過的九層糕呢。

九層糕是一種簡單又漂亮的小糕點,做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