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面色微驚,同時又感到一絲疑惑,不禁道:“大師,四個人便屠了一個村莊一人不留,這也未免太駭人聽聞了!”

駱賓王一臉慘色的搖了搖頭:“哪裡是四個人,分明便是四個地獄來的魔君!他們都是李敬業私下結交的江湖好手,武藝非比尋常,又加上事先在飲食裡下毒,那些人根本無從招架。要不是貧僧跟他們的主子交情匪淺,他們四人向來也對我倍加信任尊崇有佳,恐怕也在當年葬身谷地了。從那以後,貧僧便落髮為僧,雲遊天下,再不過問紅塵之事。”

秦霄疑道:“大師所說的‘那個人’,莫非便是李敬業?”

駱賓王輕笑了一聲:“秦大人,這算是你的第三個問題麼?如果是,貧僧倒有幾個問題,想先請教一下大人。”

“大師請講。”

駱賓王的眼睛裡,斗然射出一道精光:“大人貴為開唐名將之後,護國良相門生,將來是要孝忠於武周,還是匡扶李唐?”

秦霄心頭一震——怎麼又是這種問題?!!難道這個,真的那麼重要麼?一朝天子一朝臣,這事在歷史上不是常見的麼?

秦霄有些無奈的笑了笑,說道:“大師,秦霄愚昧,只知道天下乃是百姓之天下。誰能為百姓帶來好日子,秦霄便忠誠於他,雖剖肝瀝膽,在所不惜。古往今年朝代更替,從來沒有永恆的王朝,也沒有千秋萬載的皇帝。秦霄曾記得,大唐開國名相魏徵曾有言,‘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秦霄深以為然。天下無所謂誰在當皇帝,只要是好皇帝,便能得萬民擁戴,帝業永固。”

一席語畢,駱賓王不禁撫髯大笑:“好一副伶牙俐嘴,避實就虛,不愧是狄仁傑的徒弟,貧僧也算是領教了。也罷,貧僧再問你另一個問題:當年,貧僧輔助李敬業舉旗討逆,是對,還是錯?”

秦霄直直的看著駱賓王,認真的道:“既對,也錯。”

“此話怎講?”

“對,對在身為唐臣,見神器異主,起義旗以討逆,名正而言順,其功在李室廟堂;錯,錯在不顧天下大局,全憑一家之私,置天下百姓安危於不顧,致使芸芸眾生捨棄了安樂,在原本太平之年罹受兵革之禍,更造下許多殺孽。”

駱賓王臉色大變,睜大了眼睛看著秦霄,呼吸也漸漸的急促起來:“好……好你個不到二十年少年郎,居然能說出這番話來!貧僧慚愧,真是慚愧啊!枉活了這麼多年,居然參不透這其中的玄機!天下,乃是百姓之天下,無所謂李家還是武家……一家之私,置天下百姓安危於不顧……”

駱賓王彷彿中了魔咒一般,痴痴的自言自語了好一陣,然後緩緩的磕上眼睛,長叨了一聲——“阿彌陀佛,直至今日,貧僧總算是看透了紅塵,看透了貪嗔痴,看透了那一段罪業,總算是可以安心的去了。”

秦霄心中暗暗的吁了一口氣,他生怕剛才自己的一番言語,會激怒了駱賓王,或是惹他傷感。

駱賓王緩緩睜開眼睛,道:“秦大人,你胸懷眾生頗有慧根,希望你能在朝堂之上,多為百姓謀福,也免玷汙了祖宗和師門的美名。貧僧油盡燈枯之時,與君一席話,卻勝似參悟半生。貧僧,終於可以心無旁鶩,安心的去了。不過,你問的第三個問題,恕貧僧愚頑,不能回答。秦大人,這便請吧。”

說罷,駱賓王長頌了一聲佛號,閉目合十,不再理會秦霄。

秦霄無奈,只得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起身走到廟外。

“胸懷天下,頗有慧根?我是這樣一個人?”秦霄暗暗苦笑。

張旭站在門邊,見秦霄出來,一臉神色複雜的看了他好一陣,才走進廟堂之內。

秦霄走出廟堂不到百步,便聽到張旭在後面大聲痛哭叫道:“大師——”

秦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