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不甘心,非蘇側妃莫屬。

可她沒膽子在宗政霖跟前生事兒,便日日尋了由頭,趕著去禪若苑尋赫連敏敏挑撥唸叨。這般一來,倒叫赫連氏對她越發厭煩。最後一回竟是少有發了火氣,言說再不安分,便罰她禁足抄書。

過著自個兒舒坦日子,瞧瞧後院笑話,慕夕瑤躺在宗政霖懷裡呵呵直樂。

“太子爺登門尋您借銀子?”宗政暉那繡花枕頭,居然也學人使詭計?

拽拽她家主子爺冠帶,慕夕瑤一臉逗趣兒。“殿下,您趕緊著換身舊衣裳,玉冠也甭束了。邋遢上兩日,揣著銀票給他送去。最好是下了早朝,恰巧被皇上撞見。”

太子殿下這招極不光彩。支了銀錢與他補足戶部借款,便是幫他欺君罔上,違逆聖心。不搭理,正好鬧出去給宗政霖套個“落井下石”的罪名,顯出他對儲君位置野心勃勃,徒招元成帝不喜。

宗政暉這是狗急跳牆,不惜拔了最後一層遮羞布,也想拖人下水。顯見的,他最是憤恨不甘,還是昔日頂著“太子黨”頭銜的宗政霖踩著他上位。

這鬧心的……宗政霖敲敲她腦門兒,果真是個興風作浪的主。

“無需。太子爺自改了主意。”

“咦?”他會甘願半途而廢?

六殿下牽起嘴角,眼裡頗是玩味。“本殿提議,太子爺覺得不妥當,撂不下顏面與皇子府打欠條。”

……

這事兒他要有膽子給你籤欠條,明兒元成帝就能下旨廢儲。

章和十六年四月,一封急報自柳州發出。三日後,元成帝接此急報,御書房燈火點了一夜。

翌日早朝過後,帝命宗政暉跪於嘉和殿中,當著王公眾臣面前,立於成帝親書匾額之下,垂涕諭曰:

“朕承高祖弘業三十八年,於茲兢兢業業,體恤臣工,惠養百姓,維以治安天下,為務令觀。太子宗政暉不法祖德,不遵朕諭,惟肆惡暴戾 ,難出諸口。朕包容二十年矣。乃其惡愈張,專擅威權,糾結黨羽,恣取國帑。其屬下人等肆意乖戾,借諸職務,於戰時,妨害棉麻糧草儲備。動亂國之根本。長此必致敗壤我國家,戕賊我萬民而後已。若以此不仁不德之人為君,其如祖業何諭。”

似悲痛愈加,身子不禁晃了晃,被顧長德急急攙扶住,復又諭令:

“大魏千年國祚,綿延繁盛,斷不可以付此人。今昭告天地、宗廟,廢宗政暉國之儲君位。”

五月,又值一年荊桃花開。

丹若苑裡,誠慶誠佑俱長高了個頭兒,正追趕兩隻兔子,滿院子裡放開了玩耍。慕夕瑤搬了貴妃椅廊簷下坐著,見小傢伙尚算懂事兒,傷不了她豢養寵物,便自顧翻看手中書頁。

頭上驀然攏下一片陰影,恰好擋了她光亮。仰著脖子,打眼瞅去,便見宗政霖微眯著眼,眼底光華炙熱,連著面上也帶了愉色。

“殿下何事歡喜?”這般喜形於色,非他一貫做派。

未及等來他回應,前邊兒小傢伙已親暱著撲了上來。“爹爹!”誠佑腿兒短,被誠慶擠在身後,急得小臉通紅。

見了兒子,宗政霖自是神情柔和。俯身挨個兒摸摸發頂,對大魏朝抱孫不抱子這規矩歷來瞧不上眼。

“回頭說與嬌嬌。”留下句話,一手一個,父子三人轉眼就出了院門。得,六殿下興致來時,總愛帶著兩個小的往前院觀摩習武。既是六殿下教子,慕夕瑤也就首肯從不插手。

憋了一肚子好奇,晚間耐著性子哄了兒子睡覺。再回屋時,就見那男人敞著衣襟,支肘閉目。慕妖女胡亂蹬了繡鞋,極是放肆壓到宗政霖身上。

“這會兒總該給講個清楚。用飯時候您獨自得意,偏就吊著妾胃口。那盤子香酥鴨都像隔了夜似的沒了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