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他的心又硬了起來,總之,娶了這麼一個太太是倒了十八輩子的楣!要死就死吧,他還可以堂而皇之的再續絃,總比有個活殭屍的太太好些!

“讓她去,她死不了!”伯南對金嫂說:“我去上班,如果她真要斷氣,你再打電話給我!”走出了大門,他漠然的發動了汽車。他,範伯南,不是個輕易會動憐憫心,或者有惻隱之心及婦人之仁的人,尤其對姸青,那個一無用處,卻會欺騙丈夫的女人!“如果她死了,還是她的造化呢!”他揉滅了菸蒂,把車子加快了速度。

姸青就這樣躺在床上,她的意識始終是朦朦朧朧的,眼前是一團散不開的濃霧,濃霧裡,依稀彷佛飄浮著那麼一個不成形的影子。海邊、浪潮,風呼呼的吹,雲是紫色的,天是紫色的,海浪也是紫色的……浪來了,浪又來了,浪花帶來了紫貝殼,又帶走了紫貝殼……浪來了,浪又來了……。

金嫂捧著一碗稀飯走了進來,心中在嘀咕著,她絲毫也不關懷姸青,但她害怕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死亡,尤其房子裡只有她和姸青兩個人。站在床前面,她大聲說:“太太!吃點東西吧!”

姸青不言不動,那些浪花呵,海呵,風呵,雲呵……都在她眼前浮動,海浪湧上她的腳背了,又退走了,退走了,又湧上來了,湧上來了……浪花呵,海呵,風呵,雲呵,紫貝殼呵……。

“太太,你到底吃不吃啊?”金嫂心中更嘀咕了。“我餵你吧,人只要吃東西,就死不了!”聳聳肩,她拿起小匙,把稀飯送到姸青的嘴邊,姸青輕輕的推開了她,輕輕的轉開了頭,嘴裡呢呢噥噥的說了些什麼。金嫂把一匙稀飯灌進了她的嘴裡,她又吐了出來,金嫂只得用毛巾擦去了飯汁,聳著肩膀說:“算了,算了,人要死也救不了,不該死的話,怎麼都死不了。”

有人按門鈴,不會是先生回來了吧?金嫂到門口去開了門,門外,是一個她所不認識的老先生,滿頭花白的頭髮,一臉的斯文和莊嚴。

“範先生不在家?”來的是程步雲,他料定伯南這個時候不會在家。

“不在。”

“太太呢?”

“太太?”金嫂遲疑了一下。“太太在睡覺!”

“告訴她程先生來看她!”程步雲帶點命令的語氣說,不等金嫂答覆,就徑直走了進去。金嫂有些失措,這位程先生的樣子不太好惹,看樣子來頭不小,金嫂伺候過的人不少,深知哪一種人是可以得罪的,哪一種人是不能得罪的。跟著程步雲走進客廳,她在圍裙裡搓了搓手,有點礙口的說:“我們太太……現在……現在不大好見客!”

“什麼意思?”程步雲瞪著她,他不喜歡這個眼光銳利的女傭,原來那個慈祥的老婦人何處去了?

“我們太太……在生病呢!”金嫂說。

“生病?”程步雲吃了一驚,想起姸青怎樣昏倒在他家的沙發上,是不是從那一天起就病了?“病了多久了?”

“有好幾天了。”

“看醫生了沒有?”

“這──這是先生的事,我不知道!”金嫂乖巧的說。

程步雲狠狠的瞪了金嫂一眼。

“原來那個──那個吳媽哪裡去了?”

“哦,吳媽,她不做了,走了!”

程步雲心中已經瞭解了幾分,一種義憤使他不再顧到那些世俗的顧忌。他來這兒,並不是完全因為夢軒的傾訴和請求,主要還是因為他喜歡那個姸青!他知道範伯南這種人,知道他會用什麼手段來對付姸青。站起身來,他用不容人反駁的口氣,嚴肅的說:“臥室在那兒?帶我去看太太!”

“這──這──”金嫂亂了轍了,不知道該怎麼辦。

“還不快一點?難道讓她死嗎?”程步雲怒叱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