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了?”

“沒有,”夢軒悶悶的說,隔著煙霧,注視著美嬋,恍惚的回憶著和美嬋初戀的時候。他們沒有過什麼狂熱的戀愛,也沒有經過任何波折,相遇,相悅,然後就順理成章的結婚了。

十年的婚姻生活,美嬋實在沒有絲毫過失,她不打牌,不交際,不組織太太集團,也不和丈夫兒女亂髮脾氣,有時對家務過分馬虎,這也是她的本性使然。總之,她是個安分守己的妻子,心無城府而自得其樂。對於這樣一個太太,他怎能說得出口,他已經另築香巢?他怎忍心毀滅她的世界,破壞她面前這份懵懂的幸福?何況,他即使瘋狂的愛著姸青,對美嬋,他仍然有十年的夫妻之情,一種本分的感情和責任,他是全心全意希望她快樂的。噴著煙,他茫然的看著那些菸圈擴散消失,他說不出口,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喂,什麼事呀?”美嬋不耐的問,無聊的轉動著自己手指上的一枚鑽石戒指,那是結婚八週年紀念日,他送給她的禮物。“要說快一點說嗎!”

他能不說嗎?他能繼續隱瞞下去嗎?陶思賢允許他保有他的秘密嗎?萬一將來揭穿了,比現在的情況更糟千萬倍!或者,他能說服美嬋和姸青和平共存,那麼,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目前,擺在他面前的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他必須面對現實!

深吸了一口煙,他坐正了身子,決心不顧一切了。凝視著美嬋,他低低的說:“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希望你能好好的聽我。”

美嬋狐疑的望著他。

“一年半以前,”他慢慢的說:“我認識了一對夫婦,丈夫生性殘酷而又勢利,太太很嬌柔弱小,我和那位太太談得很投機……”他咬著菸頭,有點兒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半天,才又接著說:“那位太太看過我的小說,是個熱情、誠懇、思想和感情都很豐富的女人,我們談過好幾次,這使那個丈夫很生氣,於是,他虐待她,打她,使她痛苦,直到她病得幾乎死掉……”

美嬋仍然瞪著她的大眼睛,像在聽一件別人的事情,她單純的頭腦還無法把這故事和她本身連在一起。

“那個太太被送進醫院,有好幾天,醫生和朋友都認為她沒有希望了,但是,她終於度過了危險,不過,她精神失常了,不認得任何人,她的丈夫就此和她離了婚,她此後一年多的日子,都在精神病院裡度過。”

美嬋露出關懷的神色,這故事撼動她女性的、善良的心地,引起了她的同情和憐憫。

“直到一個月以前,她的病才好了,出了院,於是……”

他頓了頓,噴出一口濃濃的煙霧,讓那煙霧橫亙在他和美嬋的中間。“有一個喜愛她的人,把她接出醫院,和她同居了。”

美嬋歪了歪頭,她的思想依然沒有轉過來,而且,完全沒有弄清楚,夢軒為什麼要把這個故事講給她聽。

“怎樣呢?”她問。

“噢,美嬋,你還沒聽明白嗎?”夢軒嘆了口氣,深深的凝視著她。“我是來請求你諒解的,我希望你能同情她,也同情我,那麼,別過份的責怪我們……”

“你們?”美嬋愣愣的問。

“是的,我就是那個和她同居的男人。”

美嬋一唬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孔頓時變得雪白,瞪著夢軒,她囁囁嚅嚅的說:“你──為什麼編出這個故事來騙我?你和她同居?我不相信,我完全不相信!”

“這是真的,美嬋,我向你發誓這是真的!”他拉住她。

“美嬋,我一點也不想做對不起你的事情,天知道,我多麼不願傷你的心,如今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告訴你,請求你原諒……”他的聲音不由自主的顫抖了。“尤其,請求你的同情……我決不會虧待你!”

美嬋糊塗了,心慌意亂了,而且,完全被嚇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