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氣氛詭異雖詭異,公主和樂樂並沒有出什麼大岔子,也讓她們不至於太過恐慌。

這一天,樂樂又拿著燭臺發了好半天呆,直到臘油滴到白嫩嫩的手上才驚跳起來。

“哎呀!”她驚呼一聲。

而坐在她身畔,正伏在案前寫著毛筆字的奏琴也是魂不守舍,皓腕緊握著狼毫,卻半天始終沒有下筆,任由墨漬一滴滴暈染了雪白的紙。

“公主,你有心事?”樂樂總算清醒過來,驚異地望著奏琴。

奏琴幽幽的抬頭瞥了她一眼,笑容飄忽,“你不也是?”

樂樂的長睫毛無力地扇了扇,掩住眸底的震愕和感慨,小聲地道:“奴婢是有心事,但是……比不上公主的重要。”

“別這麼說,你和我一樣都是女人,心事都一樣縈然牽掛,無所謂誰的比較重要。”

她慨然地道:“你說是嗎?”

樂樂振作了一下精神,真摯地問:“公主,你究竟是怎麼了?已經半個月了,你怎麼都沒有出宮去呢?”

她微微一震,輕顫著手腕開始書寫起毛筆字,“沒什麼,太久沒有練字,都生疏了,想想也不能太貪玩吧。”

“是這個原因嗎,”樂樂根本不信,關心地道:“你……不出宮去見傅公子了嗎?”

奏琴手一僵,強自鎮定地寫完了一個“裳”字,繼續無意識地書寫下去,“我和傅公子只是朋友,朋友是不可能成日膩在一塊兒的。”

“公主,你和他鬧翻了嗎?”她大著膽子問。

“我沒有。”奏琴嚥下悲哀。

“可是公主……”樂樂猶豫地道:“如果你沒事兒的話,為什麼要寫元稹的”夜別筵“?”

奏琴驀然一震,瞠目結舌地望向自己在紙上寫下的詩。

夜長酒闌燈花長 燈花落地復落床 似我別淚三四行

滴君滿坐之衣裳 與君別後淚痕在 年年著衣心莫改

她一急,伸手揉去整張紙,沾得小手墨漬斑斑。

樂樂的雙眸緊盯著這一幕,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她緊緊抱住奏琴,再也不管什麼主子奴婢的分際,心痛地哭喊道:“公主!你千萬別這樣委屈自己啊!你如果喜歡他就別放手,真心人難尋,就算尋到了……也難得門當戶對,為什麼不就此有情人終成眷屬呢?”

奏琴胸口一熱,也垂下淚來,一時之間心神激盪,也顧不得咀嚼樂樂話裡的深意。

她回攬住樂樂纖細的肩頭,淚如雨下,“傻丫頭,你不明白,我的身分就是最大的阻礙……你決計沒有辦法體會我的心情,我多麼希望我只是個平民百姓,這樣我就不需要顧慮那麼多了。”

想愛就去愛,說起來何其簡單?君約也說過,他倆的身分有距離,可是她生來就是皇族之女,這是她一生也抹滅不去的事實啊!

樂樂心有慼慼焉,卻有更多的捨不得,透過婆娑的淚眼望過去,公主的痛楚是那麼樣的沉重,實在不亞於她呀!

只是……她貴為公主,依舊為身分而苦,那她這個小宮女又該怎麼辦呢?

樂樂揮去灼烙心頭的痛意,努力安慰她,“不,你是公主啊,再怎麼說都是值得人去愛、去疼惜的,只要你稍稍努力一下,一定可以得到你的幸福。”

“不屬於我的幸福,強求而來又有什麼用?”奏琴悽然地道。

半個月了,連苗苗也沒有半點音訊,倘若傅公子真對她有意,雖然是深宮內苑,只要他願意的話,他絕對可以來去自如的。

再不濟,他還可以託苗苗進宮來跟她捎個訊息呀!

可是什麼都沒有。

一定是她嚇壞他了,他決定再也不要被她這個難應付的公主打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