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邦彥不禁悲從中來,不可斷絕。

抬起了手,拭了拭眼角,兩腿一夾,咦?……

一低腦袋,周邦彥一臉黑線地看著身下那頭死倔的驢。

這頭畜生啃了好幾口草,這才慢慢悠悠地邁著它那比牛還慢的步伐,晃晃悠悠地朝前而行。

“唉……連頭驢都來欺辱周某,人生當真一點也不快活……”

周邦彥抬起了腦袋,仰天一聲長嘆,卻也不敢耍鞭子抽,惹毛了驢到時候給自己一口。

又或者是乾脆耍死賴往地上一躺發脾氣,自己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斯文人,難道還能扛著驢走不成?

之所以不騎馬,因為那玩意金貴得要死,他周邦彥雖然在文藝界聲勢極大。

但是經常流連於勾欄館閣,雖然有很多時間會有許多愛慕他才華的小姐姐投懷送抱,不需要花錢。

但是,作為大宋騷人墨客的表率,兜裡有了兩錢就會去浪。

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儲蓄觀念,去置辦一匹死貴的駿馬作為座騎。

能夠騎上驢,好歹有個代步工具,當然,更高檔一些的,就是騾子。

可惜那玩意的價格,足可以買上幾頭驢。

騎著這類似於後世二手奧托級別的座駕,晃晃悠悠地沿著官道漸行漸遠。

足足又行了十餘里地,周邦彥突然注意到了前方官道旁,停著一輛頗為熟悉的馬車。

這讓周邦彥不禁老心肝怦然一動,下意識地揚起了鞭子催促身下的座騎。

一鞭子下去,就感覺自己騎的不是驢而是特孃的烈馬,要不是一旁的親隨及時扯住。

這位名震天下的詩詞大家,指不定就會成為這頭哺乳綱奇蹄目馬科馬屬驢亞屬,脾氣溫順而又倔強地長耳畜生掀下背的倒黴鬼。

師師姑娘從那車窗處,看到了周郎在驢背上的狼狽模樣,險些笑出聲來。

不過在聽到了身邊綠綺的笑聲後,師師姑娘趕緊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這才緩步下了馬車。

便看到已經氣極敗壞的周郎,已然下了驢,自己朝著這邊快步行來。

周邦彥快步朝著這邊走來,就看到距離自己尚有數丈之時,這位盈盈若拂柳一般的傾國女子,已然斂身為禮。

“妾身見過周郎。”

周邦彥打量著這眉宇間有著淡淡愁緒的美人兒,心中越發地尷尬與不自在。

“你,快起來吧,你身子弱,怎麼會在這裡。”

“周郎既然不願見妾身,妾身卻思念周郎,為避嫌,妾身特地到此等候。就是不想周郎難做……”

聽著師師姑娘那溫婉中夾雜著絲絲悽苦的嗓音,周邦彥終於滿臉羞愧之色地一聲長嘆,彎下了腰來。

“非是某不願見師師,實是因為某負了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