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言把她交纏在一起的手拉開, 大手內扣了上去, 十指相握。

薄唇剛掀起, 想說些什麼, 檢查室的門開啟了。

「蘇修誠的家屬?」

歸言牽著她上前,仔細聽著醫生的話。

「我們給老人做了一個24小時動態心電圖,儀器上好了,明天來拆,後天能出結果。我們等結果出來再製定具體的方案吧!」

醫生說完就走了,老爺子此時也醒了過來。

看見蘇寂就要開口說話,餘光瞥到歸言,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吞了下去。

再回到蘇宅,警察已經離開,這座空蕩的宅子看起來與往常無異,但總透著一股不言而喻的氛圍。

歸言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們,和蘇寂一左一右,攙扶著老人一起進了蘇宅。

到了老爺子房間,他扶著老人躺在床上,看老人的神情就是有話要和蘇寂說,歸言很自覺地離開房間,離開時不忘摸了摸女孩黑軟的發頂。

蘇寂腦袋下意識往後靠,貼近他的手掌。

腦袋靠上他手掌的瞬間,她意識到,自己對歸言產生了無以言表的依賴。

蘇寂視線跟隨他,見他出了房間,才慢悠悠轉向老人。

老爺子不精神,從那雙眼睛就能看出來,一下老了十歲,可腦子還是清楚的,直接開口問蘇寂:「知道蘇宏是因為什麼被抓的嗎?」

蘇寂頓時愣住,眼神痴痴的,隨後眼珠立馬溜溜轉,思索著怎麼回答。

女孩聲音細小,努力掩藏裡面的顫動,吞吞吐吐地說:「爺爺……警察沒透露。」

她雖然知道,但是確實沒透露。

老人點了點頭,眼瞼闔上,蓋上了那雙疲憊滄桑的眼。

「爺爺,今天我和歸言就在這,明天我們再去醫院。」蘇寂給他蓋上被子,準備起身離開。

屁股剛離開椅子,她聽見了老爺子說話的聲音,綿長傳來卻很突兀,不僅時間,還有內容。

「阿寂,帶琴了嗎?」

蘇寂的動作乍然停下,不停地眨著眼睛,粉嫩的唇瓣微張,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阿寂……

老爺子在她六歲之後,再也沒有這樣喊過她了,從來都是連名帶姓——蘇寂。

正經中夾著冷漠,沒有一點應有的祖孫親情。

蘇寂已經記不清老爺子上次這樣喊她是為了什麼,這樣的稱呼一出口,她只感覺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

女孩稍稍睜大了眼睛,視線小幅度地左右晃了晃,舌尖在乾澀的唇瓣上打了一個轉,說:「沒有,直接去的醫院。」

如果說老爺子剛才的話讓她摸不著意向,那麼他接下來的話才是讓她渾身定格,害怕自己耳朵聽錯。

對蘇寂而言宛如一顆炸彈扔進了本就微微泛起波瀾的水面,猛地一下炸起白色的水花。

「架子上有,病中吟,我想聽聽。」

蘇寂目光移向架子上的二胡,那是老爺子最寶貝的,從不讓別人碰。

病中吟,是老爺子教給她的。

蘇寂垂在兩側的手一直抖著,邁開步子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兩隻腿像灌了鉛一樣,笨重得要命,幾步路的距離卻好似用了她畢生全部的力氣。

待她修長的指尖觸碰上琴桿,忽然間一股踏實的感覺遍佈全身,女孩緊閉雙目,深吸一口氣,將琴從架子上拿了下來。

她坐回到剛才的椅子上,身形端正,將老人珍惜了一輩子的二胡搭在大腿上,一手持弓,一手按弦。

病中吟並不是一首表現病痛纏身、悲苦交加的作品,而是在面臨種種難解疑問中,依然不喪失希望、不放棄追尋的積極之作。[1]

一首曲子拉完,蘇寂好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