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初一再次睜眼,他赫然發現自己變成了個凡人,或者說附身在一個凡人之上。

渾身上下無任何法力波動,甚至連一絲絲靈氣都感應不到。

“崔西山,你可知什麼叫凡人皆為螻蟻?今日留你一命,好自為之。”

地上,崔西山被人踩著頭,倒在一片血泊之中,身上千瘡百孔,嘴裡還在咕隆冒著血泡。

血泊前,幾位負劍男子神情冷若冰霜,高傲睥睨,宛如看著一隻死狗。

“走吧,吾等視凡人為豬狗,何必與他浪費時間。”

說罷,幾人御劍化作長虹離去。

李初一默默看著這一切,他不知道發生何事,只知道這名叫崔西山的青年真的極慘。

隱約雷鳴從雲層中傳出,銀蛇般的閃電劃過天空,好似扯破無邊天幕,滂沱大雨傾盆而下。

地上雨水橫流,鮮紅的血液被衝散開來,和泥漿混在一起,青年的哽咽、不甘、咆哮聲在紛亂的雨聲中微不可聞。

雨越下越大,寒意陣陣襲來。

突然,崔西山用胳膊撐起了身子,他在狂風暴雨裡猙獰大笑。

配上天上劃過的閃電,似乎正在譜寫一支名為‘瘋狂’的序曲。

……

半年過去,崔西山傷勢好了大半,再出現在人前的時候,他像是變了一個人。

一襲白衣,言念君子,溫其如玉,他臉上始終掛著笑,待誰都好似春風。

而他所在的凡人國家,此時正處於煌煌大世之中。

十國互相征伐,各家族流派之間爭芳鬥豔,諸子百家彼此詰難,相互爭鳴,盛況空前。

於是,崔西山讀書去了,諸子百家一家家的拜訪,不過這些學派並不待見一個不願意拜師的青年,一次次把他轟走。

但崔西山並不惱,始終那麼謙遜有禮,一次不成就百次,漸漸地,百家也放下對他的成見,任由他閱盡所有藏書。

隨著讀的書越來越多,崔西山學問越來越高。

白衣勝雪捻黑子,不知勾走多少姑娘芳心,讓多少學子黯淡無光。

而這一晃,就過了二十年,崔西山蓄起了黑鬚,宛然成了箇中年文士。

這期間,李初一也就陪他讀了二十年的書,原本那顆著急著出大千圖錄的心,也變得沉寂下來。

慢慢地,在一次次求學途中,崔西山看到了這天下人心下沉。

看到了在一些不講規矩修仙者禍害下,在十國不斷征戰下,百姓民不聊生。

崔西山決定做點什麼,於是某一天,他去到了彼時只是個附屬小國的槐國。

那小皇帝激動地掃榻相迎,而他成為了這個小國國師。

此時,棋盤已經擺好,這天下靜待國師落子。

……

合縱連橫,驅狼吞虎,上擅兵伐,下擅治民。

僅僅十年,以一小國國力,平四夷,統十國。

白衣執宰,舉世聞名。

這一年,崔西山五十歲了。

在一片舉國歡呼中,他默默離開了。

之後,他來到一個村子,當起了教書先生,教一群幼童讀書寫字,順便給他們講講他心中的道理。

而空餘時間,他又開始讀書了,不管是以前讀過還是沒讀過的,他都讀的津津有味。

這一轉眼,又是二十年。

崔西山,七十歲了,他鬚髮盡白,唯有一雙眸子不見絲毫渾濁,反而愈加澄澈。

他離開了那間草堂,但他教出的學生卻繼承了他曾經留下的事業,為國為民,竭盡全力。

崔西山開始遊歷世間,靠著一雙腳,丈量他腳下的每一寸土地。

這期間,他見證了無數悲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