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晚照噎了半天,惡狠狠說:「……替我問候你全家。」

「我替我全家謝謝你。」

這天沒法聊了。

不,這天本來就不該聊!

「少喝點酒,多睡點覺,壓力太大會導致什麼你知道嗎?」於晚照下了結束語,「你現在距離精神病只差這麼一點點。」

即便隔著手機,誰也看不見誰,他還是捏攏兩隻指頭,比劃了一下。

然後啪,結束通話了來自老闆的電話。

是老闆,亦是多年同窗,兄弟一場。別說他不關心他,哼。

陳亦行立在中島前,半晌失笑,端起剩下的半杯酒一飲而盡。

回想剛才問於晚照的那個問題,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

——

天剛矇矇亮,趙又錦就起床了。

伸了個懶腰,洗漱完畢,她精神奕奕地敲開客房的門。

「起床了,李煜!」

李煜痛苦地拉過被子,捂住腦袋:「懂不懂高三生的週末有多寶貴啊?讓我多睡會兒!」

「不是說好要完善你的規劃書嗎?怎麼,不想打職業了?」

「再睡半小時——不,就十分鐘!」

「行吧,那我給舅媽打電話,讓她接你回去準備高考了。」趙又錦佯裝關門。

「f,u,c,k!」床上爆發出咬牙切齒的怒吼,「起起起,馬上就起!」

「這才對嘛。走,我帶你下樓吃早餐,你上次不是還誇我這的煎餅果子好吃嗎?」

……

天氣愈加寒冷,今天還是個大霧天,天地間白茫茫一片,看不清遠處的光景。

姐弟倆裹得嚴嚴實實,從一隻端午肉粽變成了兩隻。

步調一致朝小區旁的早餐店行進。

「你這附近吃的還挺多。」李煜四下看看,搓搓手,哈氣時嘴邊也霧濛濛一片。

「嗯,前面那家就是賣煎餅果子的。」

商業街在茫茫大霧中若隱若現,看不真切。

再走近些,鋪子近在眼前了,兩人才看清。

煎餅鋪子前站了個男人,一身黑色大衣像利劍出鞘,要劃破這濃重霧氣。

姐弟倆齊刷刷停步。

但反應截然不同。

李煜:真帥!

趙又錦:真冷!

那人似乎只比他們先到一步,聽見腳步聲,略一回頭。

濃霧裡依稀可見他稜角分明的臉,有種風煙俱淨、朝霧初散的況味。

他的眼睛乾淨明亮,令人不由自主想起早年學過的一首詩:譬如朝露。

李煜不確定地問:「昨晚上那男的?」

趙又錦頓了頓,小聲嗯了下。

「果真是緣分來了,擋都擋不住啊……」他感嘆。

趙又錦更小聲地嘀咕道:「孽緣吧。」

嘴上這麼說,站定在煎餅鋪子前,她還是揚起笑容,友善地沖人打招呼:「早。」

陳亦行的目光從兩人面上掠過,淡淡點頭。

回頭繼續對老闆說:「三隻煎餅。」

老闆問:「加什麼?」

答:「全家福。」

姐弟倆均是一愣,交換了一個眼神。

嗯?

這是要請他們吃煎餅?

以多年的默契,兩人用眼神進行了一番無聲交流。

李煜:他總是這麼友好嗎?

趙又錦:不好說,比天氣預報還難以捉摸。

李煜:可咱們昨晚不是還得罪他,他還罵你是狗呢。

趙又錦:是這樣沒錯。

李煜用下巴朝煎餅上一努:別不是有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