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便向師兄說道:“雖然我不知道這位老人家姓甚名誰,但迷途知返回心向善自然是一樁美事,既然老人家不但要補齊所缺的賦稅,還主動提出要捐獻錢糧,您就高抬貴手給他個面子!”

在座的沒有一個傻子,周獠也不是看不出這老地主話中有何居心,但賀難這麼嚷嚷出來可就不一樣了——這衙門中還有別人呢,賀難擺明了就是要把這頂高帽扣在老地主頭上,噁心一下對方。

“這……”老地主當時就傻眼了,他倒是想解釋一下自己的本意,但經過賀難這番胡攪蠻纏,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周獠也順勢接過賀難的話頭,不給對方任何的空當——反正話也是從對方嘴裡說出來的,雖然把這件事賴掉也不犯法,但他要臉啊:“既然曹員外這麼說了……那就請三日內準備好銀兩和糧食吧,等到放糧的日子,你便去東六條街的菜市口即可,我也會差人前往,記錄下你的功勞。”

“賀獄曹,代我送客,本官還有要務處理,便不多奉陪了。”說罷,周獠便離開了會客廳。

“哼!”那年輕的豪強見周獠就這麼離開了,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鼻子中哼出兩道冷氣,然後便拂袖而去。

也不知道他這出是氣周獠的嚴詞拒絕還是氣同伴的一時語失。

“哎……有些人啊……真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賀難翹著二郎腿,看著這位漸漸離開了自己的視線,然後把脖子緩緩地擰到了曹員外的方向:“曹員外,您不會跟他一樣吧?”

曹員外知道賀難說的這番話是給自己聽的,連忙小雞啄米一般點頭。雖然賀難在他眼裡就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孩子,但他也聽聞過賀難的手段如何。

“您呢……年紀大了。”賀難移步過來,行至曹員外面前的時候,雙手伸到了對方的衽口:“既然年紀大了,就不要想著和年輕人們一起趟渾水了……您說您好好活了一輩子都沒遺憾,到老了要是因為這點兒事全家跟著遭殃……不值當。”

“說句不好聽的……您死都死不安生,要是把自己這麼大的家產搭進去了,等兒孫下了地府不得戳您脊樑骨啊?”幫著曹員外整理完衣襟,賀難笑了兩聲。“有十分力使七分,留下三分給兒孫,這不也挺好麼?總比一個子兒都剩不下強。”

曹員外雖然已經是個過了花甲的老頭,反應是慢了點,嘴也跟不上腦子,但賀難單獨跟他說的這些話卻特意放慢了語速、放低了聲音。

“你……什麼意思?”曹員外沉聲問道。

“也沒有什麼別的事兒,就是想知會您一聲——一下子處理二百多個人,我們也嫌麻煩,所以就得先殺兩隻最不聽話的雞。”賀難的聲音妖冶眩惑:“您今兒說出了要開倉放糧這一番話,甭管您當時是怎麼想的,可週大人已經給了你一個臺階下,您是要幫著我殺兩隻雞呢?還是要當那兩隻雞呢?”

“有什麼要求……你說吧。”思考了許久過後,曹員外顫抖著說道。

當日回去之後,曹員外便召集了那些“同仇敵愾”的豪強們,說出了一個解決他們如今處境的辦法——既然周獠在這一天他們就不得安生一天,那不如就把這尊大佛送走——一家都掏出一筆巨資來,咱們給周大人買個大官讓他升遷到別的地方算了。

這話,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當時就有人罵出聲來了——周獠已經是一郡之首了,官居四品,再往上走那就是去京城——那得花多少錢?

當然,他們只對花錢的數目產生了質疑,卻沒有對“花錢買官”這件事本身產生質疑——因為他們也都清楚,“花錢買官”在齊長庚當朝以後便是一種潛規則。因為商賈也想要功名,齊長庚便給他們行個通路。

到最後,他們大致算出了一個數字——八十萬兩白銀,差不多是把一個地方四品大員抬到京城三品的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