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他故意嚇她的,但是望一望腳下那段可怕的高度,仍舊讓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她有點畏高,這次完全是因為想要嘗試新鮮事物,又有他陪著,所以才一時忽略了這個要命的問題。如今看見那幾十米深的山坳,還有嶙峋突怪的巨石,直嚇得冷汗涔涔。

偏偏因為她剛才那個探身的動作,脖子上的項鍊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鬆開了。這時只覺得頸前微微一輕,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鑲嵌鑽石的鑰匙狀項鍊便從脖子上脫落,直直掉了下去。

她驚呼一聲,下意識地伸手去撈,結果顧非宸反應更快,一把攔住她。最後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條閃亮的東西墜下山坳,直落進那一大片鬱鬱蔥蔥的山林巨石之間。

她急得聲音都帶著微顫,說:“那是你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其實從小到大遺失掉的東西不少,其中不乏有紀念意義的,這卻是她第一次如此緊張急迫。

顧非宸拍拍她的手安慰她:“沒事,下回再買一條就是了。”

她又急又氣,只怪他根本不能理解她的心情,“那怎麼能一樣?這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禮物!”

她恐高症發作,涔涔冷汗倏地冒出來,眼睛幾乎不敢再向下望,可是心裡頭又忍不住惦記著那條項鍊,於是面對還剩下一大半的路程,忽然顯得焦慮難安。

顧非宸看了她一眼,伸出手,將溫熱的手掌輕輕覆在她的雙眼上。

她心裡微微一動,雖然他什麼都沒說,但彷彿有一股清甜暖流從他的掌心瞬間湧入她的四肢百骸。

她定了定神,聲音終於低下來:“那你下次一定要送個一模一樣的給我。”

“好。”

其實那是限量版,即使再有錢也未必能再買到第二條相同的。而且事實是,還沒有等到這個禮物的到來,她和他就已然分手成了陌路。

纜車的線路還和當年一樣,這是這麼多年以來,秦歡第二次坐纜車上山。

自從陳澤如當上心理醫生之後,秦歡也曾想過努力治療自己的恐高症,不過效果並不理想。站在高處,她還是會感到害怕和焦慮,短短十幾分鐘的過程之於她卻彷彿無比漫長。

身旁的男人也和當年是同一個人。只是這一回,她只有自己閉上眼睛,在心中默唸醫生教給她的那一套法則,期望可以暫時克服恐懼心理,更期望這萬惡的時間可以過得更快一些。

最後終於到達山頂,就好像終於從牢籠裡掙脫一般,她近乎慌張地下車,腳下卻微微發軟,所幸一旁的工作人員手明眼快,伸手搭扶了一把。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強自開口道了聲謝,一轉眼,只看見顧非宸也從另一側下了車,正淡淡地看向自己。

前塵往事倏然間就這樣浮上心頭,猶如這世上釀得最差勁的酒,泛著極其苦澀的味道。

離寺廟還有一段距離,卻已隱約能夠聽到悠揚佛音,她心中愴然,想著剛才一路上山時自己窘迫無助的模樣,或許都被他一一看在眼裡,胸口便如同被千萬根鈍鋸在反覆拉扯。

既然已經無從依靠,就絕不能再讓他看見自己的軟弱。

想到這裡,她把心一橫,再也不看他,只是挺直了背脊向天心寺的正大門走去。

父母去世之後,還是第一次重新回到這裡燒香,香火味道依稀還留在秦歡的記憶裡。她今天卻一反常態格外認真,先是淨了手,然後認認真真點了香,跪在佛前誠心地許願叩拜。

其實就連她自己也想不到會有這樣一天,會跪在這裡如此虔誠地向一尊金身塑像訴說心願。

就像她當初想不到自己會懷上顧非宸的孩子一樣。

她在那兒跪了很久,久到連周圍拜佛的人來來去去的動靜都漸漸感覺不到了,才終於把一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