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肩頭,兀自連飲了三杯算罰酒,謝晗側過頭看看他:“五哥,你也有心事啊?”

謝明嘆氣,搖搖頭,沒說話。他心裡也煩得慌,原因也和太后有關係。

五王謝明的正妃賀氏,是五年前皇太后做主給他挑的。其實按謝明對太后的瞭解,太后肯定沒怎麼對他這個當庶子的上心,就是從家人子名冊裡勾了個家世、樣貌、才學都看得過眼的賜給他。不過這賀氏還真不錯,幫他把府裡打點得井井有條,四年前給他生了個女兒,待側室所出的子女也不錯。

可現在,皇太后不是倒了嗎?賀家和曲家又確實有那麼點情分,他生母成太妃就逼著他請旨休妻、向皇帝表明忠心。

謝明清楚母親的擔憂,也知道皇兄狠心的時候非常狠。但這種事,他又無論如何都幹不出來。

賀家現在的確正因為曲家的爛攤子而水深火熱呢,把賀氏休了,他是乾淨了,可這不是把賀氏往死裡逼嗎?再說,賀氏到現在都沒開口求他幫她家裡,這明白著就是不想讓他為難,難道賀氏顧著情分,他反倒要不顧情分?

為這個,謝明近來都很有些裡外不是人的感覺。見賀氏他心虛、見母妃他也心虛、見皇兄他還心虛,但除了使勁熬著、把這陣子熬過去,他又沒別的轍,便也只好自己煩著。

謝晗見他不說便不多問,酒盞與他一碰,各自又飲了一杯,在心底不約而同地感慨——皇帝的弟弟真不好做!

這還是在他們的皇兄待弟弟們很不錯的前提下。

酒過三巡之後,府中更加熱鬧了些。七王這別院裡的廚子有一個是從當地請的,上了幾道當地的菜來。

其中有一道叫“金魚戲蓮”。主料其實是魷魚,做成金魚形,在熱豬油中汆熟。中間拿雞蛋、青豆等物做一朵蓮蓬,由那一圈魷魚做成的金魚圍著,故稱“金魚戲蓮”。

這菜挺講究,不僅樣子要好看,而且酸辣味要足、“金魚”要脆嫩,“蓮蓬”還要滑嫩可口。

這也就是大師傅才能做地道。菜一上來之後,果真讓席上一亮,眾人也正好拿這菜當了新話題,聽宦官介紹之後小聊了一番,然後誇七王府上的廚子好。

七王笑笑,執箸欲夾個“金魚”來吃,卻是筷子剛一離碟,那金魚一顫,頭掉下來了。

宮人們登時抽了口涼氣。

餐桌上講究多,皇親國戚尤其是。做成動物形的吃食,直接是若干個部分拼成、一看就不能直接夾完整的不算在內,這種本身是一整個上來的,最忌諱一筷子夾下去頭掉下來,不吉利。

是以沒等七王發話,旁邊的張康就先扭頭吩咐手下了:“去賞這廚子二十板子,讓他捲鋪蓋走人。”

張康手底下的宦官一應話,去辦差了,張康小心地看七殿下的神色,倒沒顯出什麼太多的不快來。

轉瞬間大門驟開,幾名御令衛風塵僕僕疾步入內,為首的人抱拳見禮:“七殿下。”

“什麼事?”謝晗抬頭看向他們,眉頭微皺。

那御令衛頷首:“洛安急稟,皇太后大病要見殿下。陛下旨意,命七殿下速回洛安宮中侍疾,臣等奉旨護送。”

皇太后大病?!

滿座藩王皆輕吸了一口冷氣,面面相覷間,廳中有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似的肅殺感逐漸滋生著。

不知下一步會是收梢還是新的轉折。但眼前的情狀,已經足夠讓滿朝一震了。

皇太后,當今聖上與七殿下的生母、藩王們的嫡母,在皇帝撇下她獨自到郢山避暑的時候,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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