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打了這麼多通電話進來只是為了對她說這麼一句“心領了”,她想不通,腦子一時還轉不過來,心情很糟,糟到無以復加。

剛剛還湛藍的天這會竟像是有個大鍋蓋猛地罩了下來似地,很悶,悶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那些原就不該有的期望不過是水面上冒出的氣泡而已,很容易就幻滅,消失在空氣中。

晚上七八點鐘,朵兒玩了一天累得早早就睡了,母親在廳裡和幾個鄰居打麻將,她坐在旁邊看,手機響,她看了一眼號碼,還在猶豫著要不要接的時候,母親催了她一句:“你倒是接電話呀。”

她起身,到院子裡摁了接聽鍵。

“出門左拐。”向瑞東的聲音預期傳來。

她“啊?”了一聲,沒有反應過來。

他繼續說:“如果沒有影響到你的話,給你的家人說一聲,就出來。”

她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飛快出去,走了幾步,轉過彎,視線裡果然有一輛車停在那兒,車門開啟,向瑞東站了起來。

她遲疑,想著要不要走過去,昨夜的那通電話還有今日的煎熬,都讓她想卻步,可腳步似是不聽使喚,離車還有幾步,她停下了。

向瑞東向她走過來,氣定神閒的,眼睛裡有清亮的笑意,她卻不知道該把目光轉向何處。

“還在生氣?”向瑞東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微微一笑說。

她沒有說話。因為不知道要說什麼。

“我這麼千里迢迢地趕來,也沒有一點點的感動?”他又問,唇間浮起一抹灑脫而迷人的笑意。

“我沒有生氣,也不覺得感動,再說了,我為什麼要生氣,你又不是我的什麼人……,向先生,你高看自己了。”她揚起了頭,心裡卻是一點底氣都沒有。

她很恨自己,恨自己很容易就會被他所打動,她不知道別的女人是否也像她這樣,很容易就被外表的東西所迷惑。

“還說沒有生氣?”向瑞東一臉的促狹。

“別這樣了,你明知道自己不會拒絕我的,這又是何必呢?上車吧,就當是給我一次贖罪的機會。”他對她依然瞭如指掌。

他反手去拉她,被她躲開了,她看著他,眼神裡滿是悲哀,為自己而悲哀,她到底在這場情感裡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還是她就是一枚棋子,被他牢牢地握在掌心,介入到這段並不屬於她的棋局裡,前進還是後退全部都由他來掌控。

不,她不要這樣生活,她不想等時光把一段情感澄明。

她說:“不!”同時往後退。

向瑞東毫無防備,他顯然驚了一下,有些慌,小心翼翼地端詳了她半天之後才說:“笑笑,你這是幹什麼?我為什麼而來,你不知道嗎?”

她站定,一臉的穩妥,說:“如果你來,是想道歉,那麼不用了,我生氣並不是因為你,而是氣我自己,所以,請回吧,向先生。”

她說完,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臉上的猶疑被背影阻斷,直到轉過彎去,她這才深吸一口氣,把自己緊靠在牆邊,彷彿這樣才可以抵抗內心的脆弱。

他既沒有追來,但也沒有走,她之所以覺得他沒有走,是因為沒有聽到車子發動的聲音。

兩個人就這麼在黑暗之中僵持著,一陣後,她開始有所懷疑了,是他真的沒走還是她在期望他留下?她緩緩移過去看,節日中的小鎮異常的安靜,街上早已沒有路人,幾盞街燈稀稀落落地分佈在小鎮的街道上,街燈照不到的地方基本上是一片灰暗,而他的人和車就那樣隱在灰暗之中,唯有指間的一點猩紅隔著這清寒的夜色發出一絲微弱的光。

此刻她的心裡只剩下慌亂,勇敢悄悄溜走,而柔弱浮現。

☆、24 一生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