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再趕殺墨劍門弟子,可將來皇上若為天下蒼生有求於墨劍門。本門弟子卻絕不可推脫。”

高中舉說到此處,看著皇帝,面上露出不屑道:“皇上固然是未雨綢繆,可未免也太小覷了我們墨劍門上下。我們墨家宗旨,本就是為天下興利除害。便是不與皇上立約。若有人要塗炭天下生靈,我們分清是非後,自然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決不會拘泥於私人恩怨。”

“可你卻對喬勝說,是因為自己貪生怕死才苟活了下來?”豫王雙目一瞪。一字一字咬著說道。

“說來慚愧,我向來喜歡鑽研火油提煉之術。這才不顧兩位掌門之仇,厚著臉皮請皇上讓我留在了軍火監。”高中舉面有慚色,“說是我貪生怕死,也不為過。”

“可你怎能相信青鳥姐姐是自盡的?”豫王忽然又放聲大笑,“高將軍,你又不是三歲小兒,他殺了青鳥,說她自盡,你便信麼?”

“豫王有所不知,”高中舉重嘆道,“雲掌門入宮之前,曾同我在御六閣促膝長談。我倆亦有共識,皇上雖對不住墨劍門,卻從未對不住天下蒼生。在下再是矇昧,也聽得出雲掌門話內對皇上的愛護痛惜之情。莫說他們本是夫妻,便是為了百姓福祉,雲掌門也不會殺皇上。既然如此,皇上又何必要殺這麼一位對自己情深意重的夫人?”

“所以……所以……是我算錯了青鳥姐姐?青鳥不是為了五哥回宮殺你?”豫王一愣,茫然四顧,“可花杏和母妃都說青鳥曾懷了五哥的孩子,又說青鳥是為了五哥報仇……”

“花杏怨恨青鳥,一直無事生非,貴太妃又多年失心瘋,她們的話根本不足信,你卻信了十足。二哥一向同你說這些皆是杜撰,你卻偏偏不信他。可若非你一意孤行,也不能叫朕有機可趁。”皇帝嘆道,“不過也難怪你,你自小便崇拜五弟,視他為英雄。自然覺得,青鳥要為他痴心才是順理成章之事……”

“可我也問了香馨……”豫王轉向孟大娘夫婦,“香馨,那夜我叫你來,你說……”

“豫王,你問我二姐為何回宮,我答你是有人逼她回宮殺皇上;你問我二姐因何而死,我答你是被皇上所害。”孟大娘面色黯然,卻恨聲道,“我確實沒有騙你,難道二姐不是因為皇上而死的麼?可你卻沒問我,二姐會不會殺皇上?若你問了,我便會告訴你,二姐從來也沒想過要殺皇上;她的心中,從來都放不下皇上。”

她這話說完,卻忽然哭出了聲,轉身便伏在了孟得的懷裡,輕輕抽泣。孟得抱著她,瞪著皇帝,又嘆了口氣。

“高將軍清楚青鳥,放下恩怨以天下為重;而你卻以為墨劍門要復仇,留下了高將軍。六弟,這場戰,你一開始便已經沒了勝算。”皇帝微笑道,“朕唯一隻怕這戰拖得時間太久,本想放棄嶔州,引你們早攻曲靖。可惜常明侯他不聽朕的,否則,朕又何必等到今天才同你說個明白?”

“不過,倒也叫他和邱繹兩人,勉強守住了嶔州。”皇帝看了一眼喬瑜,“朕拿這個兒子,有時候也真是沒辦法……”他的眼裡第一次明白地露出幾絲得意與歡喜,任誰都瞧得出,他這表情,便如他對喬瑜的態度:若有憾焉,實則喜之。

豫王低垂著頭,半晌才緩緩道:“三哥,青鳥姐姐真的不是為了五哥回去殺你的?”

皇帝轉頭望著窗外,輕笑而不答。過得許久,他的手從桌上微微移開,露出了放在桌上的一張信箋。碧落瞧得明白,這信箋便是那張被一根梅花針別在了兩件大氅上的,被孟大娘交給了皇帝的紙條。皇帝望了這信箋片晌,才示意碧落將這它交給豫王。

碧落手執紙條,站在豫王面前,垂眼微微一瞥,上面的字跡和那“方生方死”並無二致,只是寫了一行字:

“衡儼青鳥,不離不棄,不欺不悔。”

她手微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