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曲子彈不好,我們來換一首簡單的。”

祁邵珩像是在和她商量。

手指被他握著,黑白琴鍵下幾個簡單的音符,以濛很快就聽出來他讓她彈奏的是什麼。簡單的兒歌民謠《三隻小熊》,歡快的語調,讓她覺得咂舌。

手指從他的手裡抽出來,迥然了。

“不要彈這首嗎?”他笑。

以濛沉默不說話,卻輕輕扶開了他的手,纖細的手指帶著一點過分的蒼白,拜曾經蘇佳慧的嚴厲教導所賜,以濛對黑白琴鍵是熟悉的。

順著熟悉的感覺,她將緩和地不再發抖的手放在琴鍵上,起初的音調有些斷斷續續,而後慢慢地音符像是山泉一樣流淌開來。

祁邵珩雙手環在他妻子的腰際,聽她談這首曲子出來。

“理查德·克萊德曼的《夢中的婚禮曲》。”

很快的判斷出以濛彈奏的曲目,但是祁邵珩內心還是驚愕的,他沒有想到他的妻子會彈這首曲子給他聽。

G小調的悠揚旋律,以濛越彈越好,隨著漸入佳境,她凝神閉上眼只有手指在遵循對琴鍵的記憶來彈奏。

祁邵珩一直都知道他的小妻子是全才,像很多先天性自閉症的孩子一樣,從幼女時期阿濛就彰顯出很多不凡的天賦。

書法,繪畫,舞蹈,音律,雖然說樣樣精通有些過分,但是他妻子安靜下來的時候,對這些東西的造詣有著非凡的天分。

一首浪漫的《夢中婚禮曲》,曲調戛然而止,拭掉她額頭上的虛汗,祁邵珩問,“怎麼不彈了?”

“祁邵珩,你知道理查德·克萊德曼這首《夢中的婚禮曲》背後的故事嗎?”

“知道。”

“那個少年終其一生為了所愛的人,只得到了一場夢,這不是個快樂幸福的鋼琴曲。所以,我不想送給你。幸福有的時候就是幻影。”

“夢也好,幻影也好,只要有你在我身邊,一切都好。”

繼續給她彈奏那首《致愛麗絲》,祁邵珩左手放在琴鍵上,右手環抱著她,見此以濛伸出右手,和他一起彈奏這首近日裡他們常常聽的旋律。

出人意料的兩人很默契,即便聽得出差池,但還是可以配合得上。

以濛早上簡短的頭痛鎮痛和內心的焦灼不安,在祁邵珩的懷裡慢慢得到緩解。

從凌晨五點就被噩夢驚醒的人有些睏乏,以濛靠在祁邵珩的懷裡最終在悠揚安撫人心的鋼琴曲中漸漸地睡了過去。

而後,恍惚中有人抱起了她。

知道她昨晚沒有睡好,臥室裡,將被子給她蓋好,在室內給她放了剛才琴室的那首貝多芬的《致愛麗絲》。

祁邵珩在臥室裡呆了一會兒,半個小時後,直到他的妻子進入了深度睡眠,他才離開臥室下樓去給以濛準備早餐。

室內的窗臺上,是祁邵珩剛剛記完的日記本。

5月14日,晴夜間微雨

心理諮詢師伊卡說今天對我說,“祁先生,如果單單看您太太和你在一起,她真的不像是一個心理疾病患者。”

將近半個月以來的治療讓我終於看到了阿濛病情的好轉,只是,她不能只和我交流。

我知道這是個大問題,但是有時候,我有時候會自私地想,只和我交流也不錯。

當然,這是個錯誤的想法。

但是,最近,我終於明白,我的妻子在這場婚姻中,她並非是表面表現的那麼寡淡。

她依戀我,依戀這個家。

昨天晚上睡覺前,阿蒙蜷縮在我的懷裡。在她快要睡熟的時候,也是她比較容易講實話的時候。

我問她,能告訴我你今天在心理醫生伊卡的提問下畫的那幅油畫是什麼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