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但是他見到傅春兒與傅陽的時候,才覺出,坐在對面要與自己做生意的這一對兄妹——實在是太年輕了。

傅春兒過了年才滿十四歲,但是此刻已經有了婷婷少女的樣子。她穿著一件鵝黃色的小襖,頭上戴著一朵絹花,神情清朗。在壽老六面前款款坐下。大方卻又不失了禮數。而傅陽也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壽老六事先已經聽說了是廣陵城中新開香粉鋪子“馥春”的東主。他認得傅老實,當下便問:“兩位與廣陵府的傅元實傅三爺怎生稱呼?”

傅陽笑笑,說:“那是家父。”

壽老六就點頭,他知道傅老實那個實誠的性子。本能就覺得這兩個少年男女誠實有餘,而機變不足。誰知道傅春兒一開口就慢條斯理地問壽老六:“壽家六爺,六爺在這個當口借這麼一筆銀子,想來是有急用,可是六爺提出以莊子作保,是不是覺得年後歸還這筆銀錢,會略有些困難?”

壽老六一時語塞,半晌才說:“我家的確是借銀兩有急用,而且至少會借一季。利錢上絕對不會虧待貴方。但如果姑娘說是要年後馬上歸還這筆錢,那這筆銀兩,壽家這邊就沒法借了。”

“借一季,沒有問題。”傅春兒很鎮定地道。

壽老六:“……”

“只是,我想一季之後。如果壽家這邊還是銀錢不湊手的話,那間田莊是否……”

壽老六心中算了一下,咬咬牙,道:“那間田莊值五千兩銀子,而春夏兩季的出產至少也有個八百兩。如果屆時壽家真的還不出銀兩,那就將田莊交予傅家變賣,變賣所得,本利全部歸傅家,餘下的再歸壽家所有……其實,如果姑娘這邊真的不急用錢的話,等個一兩季,那田莊的出產,就夠還貴方的銀兩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而且我對那間壽家田莊的出產很感興趣。”傅春兒早已詳詳細細地問過了傅老實和老曹,知道壽家那間田莊,除了出產各種花木之外,還養了不少盆景匠人制作盆景,此外還有不少為松柏育種育苗的生意。按她的估計,兩季出產的作物,盡能夠賣上八百兩銀子的。當然這只是純銷售額,不含成本的,若是扣去成本人工,壽家的田莊,一年純利大約在五六百兩的樣子,也算是不錯了。

“哦,姑娘的意思是?”壽老六聽了傅春兒的話,實在是想不到這小姑娘葫蘆裡面賣的是什麼藥。

“我是想,這筆錢不算是借給壽家的,而算是買下壽家田莊春夏兩季所有的出產!”傅春兒微笑著說。

“什麼?”壽老六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他可從沒做過這樣的生意。

傅陽坐在她身旁,雖然他已經聽傅春兒說過一次,可是此刻聽來,還是心驚膽戰的。

“如果真遇上什麼天災,這田莊最後的損失沒到我付的款子,自然是我吃虧,風險在我;但是如果這田莊生意做得好,超過了付款的那個數字,收益也在我。”傅春兒穩穩地道。

“小姑娘,你是在跟自己賭……”壽老六大聲說。

“是,我是在跟自己賭,我在賭這田莊的生意蒸蒸日上,在賭今年冬月裡風調雨順,沒有凍月,在賭明年春夏兩季,廣陵城裡花木旺銷,當然,我也還在賭,賭壽家是個誠實守信的生意人家,也有魄力與我做這筆生意。”傅春兒露出甜美的微笑,可是壽老六卻深深覺得此女太過不簡單,三言兩語之際,將他原來的計劃就全打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