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施主,貧僧有一事相求。”

湯予停下腳步,冷冷的說道:“什麼事?”

神秀雙眼微閉,說道:“你身份特殊,今夜之事望湯施主守口如瓶,不要同任何人講起。貧僧也當從未見過湯施主。”

湯予明白神秀是怕受自己牽連,心中對神秀甚是鄙視。他冷哼一聲,出了神秀的居所。

屋外夜涼如水,和白天的酷熱相比簡直像兩個世界。湯予的心和這夜晚一樣寒涼,骨髓裡都感到深深的冰冷,那種感覺如同人掉入深淵中的孤獨與絕望。他要何去何從,是該放棄,還是繼續堅持?

湯予剛走了幾步,身後一陣輕輕的響動,神秀來到門口,說道:“湯施主還請留步。”

湯予停下腳步,已不願同他多費口舌,連頭都未回一下。

神秀語氣平和的說道:“有些事貧僧無法同你明言,望你諒解。”

現在輪到湯予一言不發。神秀來到湯予身後站好,說道:“你若真心想救薛仁貴,貧僧向你推薦一人。”

湯予心頭一動,慢慢的轉回身,說道:“誰?”。

神秀盯著湯予的眼睛說道:“便是那大名鼎鼎的道元真人葉法善。”

“葉法善?”湯予脫口說道。

“不錯。”神秀說道。

湯予沒想到神秀推薦之人居然是他!葉法善同湯予交情匪淺,可他僅是一名道士,焉能救得被打入天牢中的薛仁貴?

神秀見湯予神色狐疑,說道:“葉天師神通廣大,有神鬼莫測之能。近年來頗得皇帝和天后賞識,被封天師之名,賞他國子祭酒之職,更以國師之禮相待,可隨意出入皇宮內院。”

湯予多年未聽到過葉法善的半點訊息,此刻聽神秀講到葉法善,回憶往事,不堪回首。他半信半疑的說道:“神秀上師,葉道長和你皆是出家人,天后武珝難道會聽他的話?”

神秀說道:“葉天師善符籙醫術,且能驅邪避兇,多次為天子和天后診治疾病,還曾在宮中修築神壇,驅除邪祟。滿朝文武視其為神仙,天子和天后更是對他倍加信任。”

湯予聽神秀之言,剛剛冷了的心漸漸恢復了一絲希望。他思量再三,說道:“不知去哪裡能找到葉道長?”

神秀想了想,說道:“聽說天后為他在洛陽城內修了一座“玄真館”,他便居於館內。”

“玄真館?”湯予說道:“好,我就去玄真館走一遭。”湯予又有了動力和生機,他朝神秀施禮說道:“多謝神秀上師,今夜冒昧打擾,神秀上師勿怪。”

神秀話盡,再不復言,轉身回到房中。湯予也翻牆而出,消失於茫茫夜色裡。

湯予走後,神秀入定許久,終於長長嘆息一聲。他喚來方才那小和尚,說道:“勤策,收拾東西,我們回去吧。”

小和尚法號勤策,神秀的話讓他摸不著頭腦。他眼睛瞪得大大的,說道:“師祖,我們回哪去?”

神秀嘆息道:“自然是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勤策不解的說道:“師祖,你要回玉泉寺?”

神秀閉上眼睛,點了點頭。勤策很是著急,說道:“師祖,我們受天后之邀,怎能說回去就回去。假如天后怪罪下來……”

神秀慢聲說道:“不妨事。天后不會怪罪……反倒是去了洛陽,說不定才會有場大劫難。”

勤策哪裡懂得其中的深意,傻傻的看著神秀。神秀自言自語道:“路遇煞星,諸事不宜。”神秀說完再無一語,彷彿睡過去一般。

第二日一早,神秀便率眾僧侶返回當陽,對外只說自己突發重疾,無法再赴洛陽。天后武珝聞訊後果真並未責怪,反遣人探望。十八年後,武珝已改名為武瞾,成了大周皇帝,又邀神秀入京,並向其行跪拜之禮,此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