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懲罰是挺不值當的。本來嘛,情侶之間,鬧鬧誤會,解釋清楚,一笑了之,不該帶這樣惦記隔夜仇的。況且誤會解開了,她也道歉了,何必非得這樣弄得大家都不開心?

這孩子,忒不懂事了——汪顧如是想,同時潛意識地擺出高姿態,終是扛下忍字頭上的那把滴血刀,像平常一樣把師燁裳送到公司,接著自己也平安地回到張氏。M&A組日夜兼程,已將收購計劃做得有板有眼。汪顧得知當前頭等重要工作有了進展,心中陰霾頓時一掃而空,立刻就興致勃勃地參與進去,以監督為名,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去了。

時至中午,該吃飯了。張慎綺捧著兩個精緻的木質便當盒在會議室門口探頭探腦,外聘的工作人員提醒汪顧有人找,汪顧一抬頭,張慎綺立馬將飯盒高高舉起,滿臉都是得意的笑。

“小七?裡頭的飯。。。難道是你做的?”汪顧接過飯盒,笑笑領著張慎綺往自己辦公室走。

張慎綺一蹦一跳地跟在後面,連聲否認,“我可沒這本事!是家裡老廚做的!爺爺一定要我帶一份給你,還說今後咱倆的飯都讓家裡送過來,不讓咱吃外食了!”

外食不衛生,汪顧知道。可她自打參加工作就沒想過要從家裡往公司帶飯,一是嫌麻煩,二是自己做的飯委實吃不得,三是她多少有點兒小資產階級思想,怕同事笑話,所以這麼多年下來,工作日的午飯已成她心頭大患,每每吃得心驚膽戰,真真有苦難言。

然而,今時不同以往,此飯非彼飯。她一見這雙便當盒就覺得它們價格不菲,仔細再瞧,竟是一器一圖、筆繪手雕、木裡鑲金的訂製貨——按她老農思想:帶飯都帶出貴族風範了!

“有家常飯吃我是挺高興的,可你怎麼也樂成這樣?”汪顧泡了壺茶,坐到沙發上,十分不解地瞅著張慎綺,“你大小姐想吃,還不天天有人給你送嘛?”

張慎綺原本歡樂的表情在聽見這話後轉瞬消失,哼一聲,露出個不屑的嘴臉,嘟嘟囔囔開始埋怨:“早些年爸爸姑姑他們的飯都從家裡送。可自從一哥進公司實習爺爺就改規矩了,一定要我們吃食堂或者叫外賣,不能搞特殊。說都是年輕人,紈絝驕縱讓職員看到影響不好。爺爺今天在早飯桌上交代司機給咱們送午飯,把老一氣得臉都綠了,我嘛,也是沾你的光才有家裡飯吃。”言及於此,“臭爺爺,最近光顧著偏心你,家裡怎麼鬧都不管。十九上小學呢,明年就出國了,他照樣不準帶飯。我出門之前六嬸還哭著說今後不回老宅了,還說要讓十九跟爺爺脫離關係。”

“十九”是哪位仁兄,汪顧不清楚,張家的八卦,汪顧更沒興趣過問。不過由張慎綺口中得知張慎翼吃癟的事,汪顧可就不由得要幸災樂禍一番了——身為一個標準的富三代,成日揮金如土左摟右抱,卻連帶著家裡便當好好吃頓午飯的權利都沒有,多麼大快人心,多麼發人深省,多麼催人上進!

“嗨,吃個飯而已,犯不著大動肝火。不過這倒讓我想起我家也有大廚,今後可以讓工人給我送午飯來吃,嘿嘿。。。以前怎麼沒想到呢?”汪顧兩手捏邊,鄭重其事地開啟飯盒,雖然做過充足的心理建設,但還是被內容物嚇了一跳——那裡面華麗麗的都是些啥?想她當年吃了B城吃全國,吃了全國吃世界,結果,居然連見都沒見過!

她顫顫巍巍地用便當盒裡準備著的老檀木筷子夾起一片粉紅色的半透明物體,用小碟子盛著放到鼻前聞聞,香,但香得難辨調料,更難辨原料,她只得很農民地向張慎綺討教,“這是啥?咋做的?”

一個主廚不可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餐餐都做不重複的菜,故而那片未名之物,張慎綺自然是吃過的。大概還不止一次兩次。但張慎綺在開啟自己那份便當之後,只是皺著眉歪歪頭,左想右想好幾秒之後才答:“不知道,反正是酸甜味道的冷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