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漾起一層層的水波。好像此刻,湖邊人的心緒。

謝明嵐遞手帕給我,我輕輕地推開,直視著他的眼睛。七八月裡的玉蘭桂子,平靜地抖落了滿枝的芳華。為香遠,也更溢清。

“小白龍,其實你對我一點都不好。”我望著湖中的倒影,徑自說。

他斂衽坐在我旁邊,此時倒是不避諱什麼君臣,“我一直對你不好。對於這點,我很慚愧。”

“雪衣來找過我了,你收了她?”

他平靜地望著偌大天宮中的月盤,淡淡地“嗯”了一聲。他的盾牌是寂寞,他的矛同樣也是寂寞。這個男人,從小到大,我總以為自己是跟在他後面的,沒想到他根本就不是什麼小白龍,是小藏龍。

“悠說,解救皇上的關鍵,是你。”

他終於把目光移向我,微笑,“隴西王高抬,我沒有那麼厲害。”

“謝太傅沒有病,是不是?我父皇仰仗他如同左膀右臂,父皇駕崩,他卻開始稱病不出,你們有部署,是不是?”我不禁湊近了他問。

他有點驚愣於我的突然靠近,目光由平靜轉為洶湧,然後又柔和下來,嘆道,“葡萄,這場戰,你打不了。”

我吸了吸鼻子,慢慢地坐回來,“我知道。我只要盡力不給你們添麻煩就好了。小白龍,從一個女孩,到遠嫁的公主,從遠嫁的公主,到他的王妃,再到如今淪為人質,身陷囹圄。每個人,都要從不知到知,從不會到會。但是,和你一樣,我從不後悔。這天底下沒有什麼命數,有的只是自己的選擇。而選擇,是由自己的個性使然。”

他看著我,眼中有一種幾轉經年的光輝。我似乎在他的眸光中老去,哪怕歷經劫難,哪怕滄海桑田,好像闔眼的時候,仍是那微澀的青梅在我的蓬勃之年等著我,從未走遠。

“回去吧公主,臣會找時間與皇上談談。”他站起來,俯身把我的帽子拉好,又仔細地在我的頸上打了結,笑道,“你說的對,選擇,是個性使然。所以臣依然選擇沉默。”

我氣鼓鼓的,這個人,居然還沒被繞暈?

“臣送你回宮。”他又變得有禮了。

後來,我一夜都在冥想。意識空靈靈地飄在某個地方,並沒有涉及到具體的事物。但那也不是單純的發呆,至少在天明的時候,我好受些了,並終於睡了過去。

男人有男人的戰場,女人有女人的硝煙。

我不知道謝明嵐和李純使了什麼法子,又或者不僅僅是他們在暗中使力,總之東明殿宮女給我傳遞的訊息就是,霍勇終於鬆了口,不再逼著李純娶劉浣,也不再軟禁王明珠。王明珠暫時先住回原先的太子宮,因為她是待產的孕婦,所以我時常去看她。

我和她同病相憐,能活動的範圍只有那麼兩個,因此大有冰釋前嫌,好好相處的趨勢。

來來去去幾次,她就看出了我身子的端倪,表面上不動聲色的,可總是強迫著我跟她一起吃東西。今天是營養的瓜果,明天是肥滿的海魚。我常被魚腥味刺激到吐,她怕徒增事端,最後才放棄了。

這一日,我們正在太子宮內鬥嘴閒聊,遠遠地看見一群人往這裡走來。

劉浣和霓裳當頭,身後跟著長長的儀仗。

皇宮中的人,總是最識時務的。一個是最得勢的公主,一個是未來的皇后,換我是宮人,也趕緊巴結著點。

王明珠塞下一顆酸梅,不耐煩地哼了一聲,沒打算去迎。

她還有身子不適拿去當藉口,我卻沒有,只好乖乖地去門口迎她們。劉浣見我,總是一副不如不見的模樣,霓裳倒是笑容滿面的,但我寧願她不笑。女人們各自在太子宮裡坐下來,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互相看不順眼的,索性就看自己的指甲。

“王大人,今日來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