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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陳三郎指著一副道:“這是頭號,足價三兩。”宋敦未及還價,那人道:“這個客官是買來舍與那蘆蓆棚內老和尚做好事的,你也有一半功德,莫要討虛價。”陳三郎道:“既是做好事的,我也不敢要多,照本錢一兩六錢罷,分毫少不得了。”宋敦道:“這價錢也是公道了。”想起汗巾角上帶得一塊銀子,約有五六錢重,燒香剩下,不上一百銅錢,總湊與他,還不勾一半。”我有處了,劉順泉的船在楓橋不遠。”便對陳三郎道:“價錢依了你,只是還要到一個朋友處借辦,少頃便來。”陳三郎到罷了,說道:“任從客便。”那人口弗然不樂道:“客人既發了個好心,卻又做脫身之計,你身邊沒有銀子,來看則甚?。。”說猶末了,只見街上人紛紛而過,多有說這老和尚,可憐半月前還聽得他念經之聲,今早嗚呼了。正是:
三寸氣在千般用,一旦無常萬事休。
那人道:“客人不聽得說麼?那老和尚已死了,他在地府睜眼等你斷送哩!”宋敦口雖不語,心下復想道:“我既是看定了這具棺木,倘或往楓橋去,劉順泉不在船上,終不然呆坐等他回來。況且常言得‘價一不擇主’,倘別有個主顧添些價錢,這副棺木買去了,我就失信於此僧了。罷罷!”便取出銀子,剛剛一塊,討等來一稱,叫聲慚愧!原來是塊元寶,看時像少,稱時便多,到有七錢多重,先教陳三郎收了。將身上穿的那一件新聯就的潔白湖綢道袍脫下,道:“這一件衣服,價在一兩之外,倘嫌不值,權時相抵,待小子取贖。若用得時,便乞收算。”陳三郎道:“小店大膽了,莫怪計較。”將銀子、衣服收過了。宋敦又在髻上撥下一根銀簪,約有二錢之重,交與那人,道:“這枝簪相煩換些銅錢,以為殯殮雜用。”當下店中看的人都道:“難得這位做好事的客官,他擔當了大事去。其餘小事,我們地方上也該湊出些錢鈔相助。”眾人都湊錢去了。宋敦又復身到蘆蓆邁,看那老僧,果然化去,不覺雙眼垂淚,分明如親戚一般,心下好生酸楚,正不知什麼緣故,不忍再看,含淚而行。到婁門時,航船已開,乃自喚一隻小船,當日回家。
渾家見丈夫黑夜回來,身上不穿道袍,面又帶憂慘之色,只道與人爭競,忙忙的來問。宋敦搖首道:“話長哩!”一徑走到佛堂中,將兩副布袱布袋掛起,在佛前磕了個頭,進房坐下,討菜吃了,方才開談,將老和尚之事備細說知。渾家道:“正該如此!”也不嗔怪。宋敦見渾家賢慧,到也回愁作喜。是夜夫妻二口睡到五更,宋敦夢見那老和尚登門拜謝,道:“檀越命合無子,壽數亦止於此矣!因檀越心田慈善,上帝命延壽半紀。老僧與檀越又有一段因緣,願投宅上為兒,以報蓋棺之德。”盧氏也夢見一個金身羅漢走進房裡,夢中叫喊起來,連丈夫也驚醒了。各言其夢,似信似疑,嗟嘆不已,正是:
種瓜還得瓜,種豆還得豆;
勸人行好心,自作還自受。
從此盧氏懷孕,十月滿足,生下一個孩兒。因夢見金身羅漢,小名金郎,官名就叫宋金,夫妻歡喜自不必說,此時劉有才也生一女,小名宜春。各各長成,有人攛掇兩家對親。劉有才到也心中情願,宋敦卻嫌他船戶出身,不是名門舊族,口雖不語,心中有不允之意。那宋金年方六歲,宋敦一病不起,嗚呼哀哉了。
自古道:“家中百事興,全靠主人命。”十個婦人,敵不得一個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