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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幾日,蕭秀才往長洲探親。經過一個村落人家,只見一夥人聚在一塊在那裡喧嚷。蕭秀才挨在人叢裡看一看,只見眾人指著道:“這不是一位官人?來得湊巧,是必央及這官人則個。省得我們村裡人去尋門館先生。”連忙請蕭秀才坐著,將過紙筆道:“有煩官人寫一寫,自當相謝。”蕭秀才道:“寫個甚麼?且說個緣故。”只見一個老兒與一個小後生走過來道:“官人聽說:我們是這村裡人,姓孫,爺兒兩個,一個阿婆,一房媳婦。叵耐媳婦十分不學好,到終日與阿婆鬥氣,我兩個又是養家經紀人,一年到頭沒幾時住在家裡。這樣婦人,若留著他,到底是個是非堆。為此,今日將他發還孃家,任從別嫁。他每眾位多是地方中見。為是要寫一紙休書,這村裡人沒一個通得文墨。見官人經過,想必是個有才學的,因此相煩官人替寫一寫。”蕭秀才道:“原來如此,有甚難處?”便逞著一時見識,舉筆一揮,寫了一紙休書交與他兩個。他兩個便將五錢銀子送秀才作潤筆之資。秀才笑道:“這幾行字值得甚麼?我卻受你銀子!”再三不接,拂著袖子,撇開眾人,徑自去了。
這裡自將休書付與婦人。那婦人可憐勤勤謹謹做了三四年媳婦,沒緣沒故的休了他,嚥著這一口怨氣,扯住了丈夫,哭了又哭,號天拍地的不肯放手。口裡說道:“我委實不曾有甚歹心負了你,你聽著一面之詞離異了我。我生前無分辨處,做鬼也要明白此事!今世不能和你相見了,便死也不忘記你。”這幾句話說得旁人俱各掩淚。他丈夫也覺得傷心,忍不住哭起來。卻只有那婆子看著,恐怕兒子有甚變卦,流水和老兒兩個拆開了手,推出門外。那婦人只得含淚去了,不題。
再說那熊店主重夢見五顯靈官對他說道:“快與我等拆了面前短壁,攔著十分鬱悶。”店主夢中道:“神聖前日分付小人起造,如何又要拆毀?”靈官道:“前日為蕭秀才時常此間來往,他後日當中狀元,我等見了他坐立不便,所以教你築牆遮蔽。今他於某月某日替某人寫了一紙休書,拆散了一家夫婦,上天鑑知,減其爵祿。今取在吾等之下,相見無礙,以此可拆。”那店主正要再問時,一跳驚醒。想道:“好生奇異!難道有這等事?明日待我問蕭秀才,果有寫休書一事否,便知端的。”明日當真先拆去了壁,卻好那蕭秀才踱將來,店主邀住道:“官人,有句說話。請店裡坐地。”入到裡面坐定吃茶,店主動問道:“官人曾於某月某日與別人代寫休書麼?”秀才想了一會道:“是曾寫來,你怎地曉得?”店主遂將前後夢中靈官的說話一一告訴了一遍。秀才聽罷目瞪口呆,懊悔不迭。後來果然舉了孝廉,只做到一個知州地位。那蕭秀才因一時無心失誤上,白送了一個狀元。世人做事決不可不檢點!曾有詩道得好:
人生常好事,作者不自知。
起念埋根際,須思決局時。
動止雖微渺,干連已彌滋。
昏昏罹天網,方知悔是遲。
試看那拆人夫婦的,受禍不淺,便曉得那完人夫婦的,獲福非輕。如今單說前代一個公卿,把幾個他州外族之人認做至親骨肉,撮合了才子佳人,保全了孤兒寡婦,又安葬了朽骨枯骸,如此陰德,又不止是完人夫婦了。所以後來受天之報,非同小可。
這話文出在宋真宗時,西京洛陽縣有一官人姓劉,名弘敬,字元普,曾任過青州刺史,六十歲上告老還鄉。繼娶夫人王氏,年尚未滿四十。廣有家財,並無子女。一應田園、典鋪俱託內侄王文用管理。自己只是在家中廣行善事,仗義疏財,揮金如土。從前至後,已不知濟過多少人了,四方無人不聞其名。只是並無子息,日夜憂心。時遇清明節屆,劉元普分付王文用整備了牲救酒醴,往墳塋祭掃。與夫人各乘小轎,僕從在後相隨。不逾時,到了墳上,澆奠已畢,元普拜伏墳前,口中說著幾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