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革命(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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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
耿副將緩緩閉上眼睛,太太揮退眾人,輕輕坐在床邊。
這天的傍晚,殘陽如血的時間,耿副將忽然精神起來,強撐著下床,固執的要去書房。太太和耿二扶著耿副將去了書房,耿副將提住一口氣站在書桌前,氣息不穩的提筆凌亂的寫下:
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
耿副將用盡最後一口氣,耗盡全身最後的力量寫完,連筆都來不及放下,一口鮮血噴灑而出,灑在桌面上那一張宣紙上,猶如雪中梅花,燦爛孤傲,點點是恨。
耿副將轟然倒下,太太大喊一聲:“老爺。”
太太的身子軟軟的倒在書桌旁。
耿府一眾人披麻戴孝跪在靈前,抑揚頓挫的哭聲咿咿呀呀的響在輕寒耳邊,輕寒沒有哭聲,只是怎麼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淚流滿面的輕寒心痛到麻木,痛到撕裂般的感覺席捲全身。
大奶奶看著兒子兩天兩夜不曾閉眼,不眠不休的跪在靈前,心痛無比,幾次勸說,輕寒都沉默不語倔強的跪的筆直。第三天夜裡,起靈前的一刻,輕寒一頭暈倒在祖父的靈前,輕寒醒過來已是兩天後,祖父已經入土為安,輕寒錯過了祖父起靈,錯過了祖父下葬,錯過了最後送祖父一程。在後來漫長的黑暗歲月裡,耿輕寒一直覺得祖父就在自己身邊。輕寒醒來時,大奶奶就坐在床邊,紅腫著雙眼,驚喜的輕呼:“寒兒,孃的寒兒,你可嚇死娘了。”
“好了,醒來就好。”
大爺的聲音很好聽,低沉渾厚有磁性。輕寒驚奇的看過去,父親一副糟蹋的模樣站在一步外,身上的袍子皺巴巴的,鬍子拉碴的,不同於往常最講究的形象。
輕寒低聲叫:“父親。”
大爺走過來,伸手摸摸輕寒的額頭,高興的說:“好了,想吃點什麼?吩咐廚房去做。”
“廚房裡準備了粥。”
“配點清淡的小菜。”
“好,這就讓翠兒去。”
父親的形象突然具體起來,輕寒有些不適應,睜著黑亮的眼睛默默的看著大爺。
“怎麼,不認識父親了?”
輕寒搖搖頭,又點點頭。母親哭出了聲。
“寒兒,你怎麼了?老爺,寒兒是不是腦子燒壞了?”
“胡說什麼?好好兒的,打水來,我給寒兒擦把臉。”
“哦,這就來,這就來。”
直到父親擰乾帕子仔細給輕寒擦了臉,又仔細給輕寒擦著雙手。輕寒徹底清醒過來,低聲說:“父親,祖父……”
“事兒都辦完了,你安心休息,等你好了,去看看。”
“哦,那祖母……”
“等你好了,多陪陪祖母。”
“好。”
輕寒第二天起床後直奔祖父的書房,書房依舊如故,書桌上祖父殫精竭力寫下的那副字赫然入眼,雪白的宣紙,暗紅的血色,艱澀沉重的字型,刺激著輕寒的雙眼。輕寒瞬間淚目,慢慢走過去,伸手輕輕撫摸,低聲吟誦。許久以後,輕寒小心翼翼的捲起祖父的字,放進字筒。
在耿輕寒的印象裡,宣統元年發生了許多事,那時的耿輕寒太小,許多事都是懵懂無知,唯一的記憶就是那一年祖父歿了,祖母大病一場,時好時壞,斷斷續續幾個月,濃濃的湯藥味一直瀰漫在祖母的房間,就連祖母院子裡的槐花開的濃烈時節,都壓不住濃重的藥味。一向聲色犬馬風華雪月的父親突然就改了性,整天待在家裡,連姨娘的院子裡都沒去。原本因為祖父去世而惶惶不可終日的母親,卻比以往看著大爺順眼了許多。也是那時,輕寒才覺得父親其實挺好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