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齡心緒焦灼,拍案而起:“殿下的殿下啊,連朝三日未能親臨,朝廷現已是山雨欲來!”

杜如晦和長孫無忌聞聲,從容落座,前者朝李滄浪施禮,話語深邃:“殿下所言極是,恐殿下未知,此刻洪州,災民生靈塗炭,哀鴻無數,半數子民飄零在外,死傷無數矣!”

房玄齡隨之坐下,悲從中來,長嘆道:“的確如此,朝臣中無人敢發聲,陛下為這件事怒火沖天,眼下人人自危,只怕觸及陛下雷霆之怒!”

長孫無忌默然一晌,沉痛言道:“今晨陛下面露怒意,言明日朝議若無法提出良策,諸位臣工不必再來朝堂,脫下此袍,歸家務農去吧!”

杜如晦與房玄齡對飲哀鳴。“並非我等不願出謀劃策,旱情嚴重至此,國庫所撥救糧已耗費殆盡,挖掘溝渠引水也顯得遙不可及,吾輩非神仙降世,何以解萬民倒懸?!”

長孫無忌急道:“殿下,請容我等冒昧求援,我們今日專程而來,只期望殿下指點一條解救蒼生、保我國家的路途。”

杜如晦面色緋紅,愧然言道:“實乃我等無能,無法為陛下分憂解困,身居高位卻心懷愧疚!”

李滄浪手中畫筆揮灑,落霞孤鶩的畫卷添墨依舊,神情悠然而恬淡。

三人的焦慮之情在這一舉動面前如影隨形,急切地捶腿呼喚:“殿下,發個話吧!畢竟是大唐殿下,此事豈能視若無睹!”

然而李滄浪依舊安然繪畫,畫中最終加入一道孤獨的鶩鳥,淡問道:“眾位大人觀我此畫,能否看出一二意味?”

三位坐下之人早已無心賞畫,畫卷再妙,也無法救眼前之急,只頻頻嘆息。

李滄浪眼梢輕掃三人:“豈有本殿下坐視不理之理!只是眼下,魏王李泰正身處洪州,未知他對災情又該如何處置呢?”

房玄齡呈上了監察史的密報,聽得李滄浪眉鎖成川。洪州形勢嚴峻,魏王李泰竟然毫不見舉動?

李滄浪語氣嚴峻:“三位大人且聽我言,洪州之事若要妥善處理——

首先,令近郡開啟城門,歡迎災民進城安家!如若拒絕接納,可能導致難民的反叛,一旦生變,損失難以挽回!

其次,明日照會陛下,必須下令嚴禁人肉買賣,如有犯禁者,必嚴懲不貸!災患當前,人命如稻草,糧如金石,銀錢無價,若有人以此漁利,災民或因生活艱難而被迫賤賣自身,他人從中牟利,豈非人倫所忍!

第三,朝廷以名義興土木,如修建郵亭,僱傭災民為工,每日以銀兩或糧食支付報酬,讓他們有勞有獲,不再飢餓,亦能避免當地居民因湧入的災民爭奪口糧而發出怨恨之言。

第四,派專人清掃路邊死者,妥當安葬或者火化,大災下瘟疫頻發,若屍骨不得妥善安置,乾涸環境下病疾肆虐,四周郡縣皆難倖免!

五,穩控糧食物價,只能在正常範圍內售賣,對於哄抬物價的奸商,必以嚴刑,否則災民將食不果腹,而鄰郡糧食也將遭受哄搶,民情必將洶洶!

杜如晦、長孫無忌與房玄齡三人均連連頷首,深知前來向李滄浪求教是明智之舉。

長孫無忌起身,握筆記錄每一段言論。

杜如晦深施一禮!

“殿下英睿勇烈,吾等望其項背。聆聽殿下一席話語,倍感慚愧,若無今日殿下一語點醒,吾等明日恐真要褪去朝衣,躬耕鄉野矣!”

房玄齡亦滿面感慨,沉聲感嘆:“正是如此。殿下不現身朝堂,心中已有計謀,是我們小看了殿下,先前言語不當,懇請殿下原諒。”

李滄浪聽此言,內心隱有自傲之喜,何人不希翼別人誇讚其智絕群倫、英勇蓋世。

目光觸及長孫無忌欲言又止的唇角,李滄浪開口問:“長孫大人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