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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並不想打她,只是不讓她輕易地抓我的陰部。
可這是誰在給我說話呢?我的背上捆著一大把松毛,我像一隻長著綠毛的甲蟲。松毛覆蓋了我,使我看不見身後的人。
我停下來,等說話的人走前去。
“不要傷心,這不值得。”他說,與此同時,我的背上輕鬆了。他把松毛托起了。他強行抽掉我的背紲。我的身子像要騰起來,被重量壓下去的悲傷,肆無忌憚地湧上來。
我放聲痛哭。
“一切都會好的,”他說,“我走了。”他轉過身子,把一大捆松毛撈在背上,向山下走去。
我追了上去,抓住一根枝丫,使勁往後一拉,他和松毛一起仰面倒下了。我真想踢他兩腳。是的,我是一個要強的女人。我們那時代的女人,要想活下去,不能不要強。我不希望別人看到我的眼淚。衛老婆婆不管把我折磨得多寒傖,我也沒掉過淚,更別說放聲痛哭。他是什麼人?他只不過是與我們同住一個院子的鄰居,他有什麼權利勸我不要傷心?
我恨他!
他爬起來,朝我笑笑。他個矮,出老相,笑起來顯得很可憐。可我憐憫自己的精力也沒有了。我把背紲往手臂裡套。那背紲是用兩根藤做成的,剛套進一隻手,他就把我往旁邊一掀。我的手臂依然挽著背紲。他抓住藤蔓,一用力,背紲斷了。他將柴垛放正,再一次撈到背上。
他把柴垛放到了我的屋背後。
如果說,嫁給果是偶然的因素,正像天底下大多數婚配嫁娶一樣,那麼,嫁給山坡就是必然的了。當我身邊全是地雷的時候,是他拉著我的手,一步一步地走過來。至今讓衛老婆婆耿耿於懷的是,果死三個月我就嫁了山坡。她也不想想,對有些人而言,三個月只是一個季度,而對另一些人卻是一生一世。
山坡也打我,但他不像衛老婆婆那樣因為恨而打我,他是由於過慣了苦日子,生活裡浸透了打罵聲,就以為這是生活的本來面目了。他還懷疑成谷是果的骨血,我給他解釋,他一會兒信,一會兒又不信了。不過他是疼我的,每次打了我,都罵自己不是人,都比我還要傷心。他是遠方人,討口要飯,流落到望古樓來的。他跟他弟弟分手時,弟弟才兩歲,現在不知蹤跡。望古樓不排擠山坡,望古樓的人卻排擠他,他不敢在別人面前發洩,就只能瞄準自己的女人了。我理解他,因為他真心疼我。我病重的時候,他請獸醫見公來為我療治,我同樣不怪他。不是他捨不得錢,是我捨不得;如果他一開始就請駝背醫生光三來看病,讓他收取高價,我會被氣死的。山坡知道我的心思。
但這個不長腦袋的傢伙,別人合夥把你的女人活埋了,你卻矇在鼓裡,至今矇在鼓裡!我死之後,他的日子多麼艱難,他三次想自殺,可見他實在支撐不住了。三個兒子,只有成豆懷疑他摔下山崖是想自殺,證明他也是孤獨的,就跟死去的我一樣孤獨。
我是多麼想念你們。山坡。還有我的三個兒子,我是多麼想念你們!野風吹你們,太陽曬你們,而我,卻不能為你們分擔……
山坡(1)
乾脆把老房子也讓出來,誰得中間的房,就搭上這架老房。我跟成豆住後山洞裡去。我今天去察看了那個山洞,只要把頂上打個孔做煙囪,就能生火做飯了。這該公平了吧?我只有這能耐了,再不滿意,我就只有往樑上搭根繩繩兒吊死算了。你們不是急著給我做棺材嗎,隨你們的便,今天做也行,明天做也好,不做棺材把我光身子往土坑裡一丟也行。你們媽死後沒享受到一副好棺材,我也不願意享受。
“爸,誰這樣講了?你總是這樣折磨自己。”成谷說。
沒有人用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