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他出來說,沒有不成的。”趙姨太太道:“制行頭要多少呢?”朱鸞笙

道:“那可沒準兒,多的,整千整萬,也花的了。少呢,也要個三四百塊錢。真是

沒奈何,籌不出來的話,二三百塊錢,那是少不了的。”趙姨太太道:“我現在不

敢全辦的到,多少我還可以給您想法子,五天之內,您聽我的信兒。”朱鸞笙見她

這樣說,便謝了又謝。又宣告無論多少錢,決不是憑著口說借了,就算借了,另外

也得寫個借字。趙姨太太倒謙遜了一陣,認為不必。

自這日起,朱鸞笙就正式籌劃下海的辦法,把公寓裡的債還了,還剩了一些錢,

在當鋪裡取出兩件衣服,便去找王駝子。這王駝子,住在天壇外面,一個小矮屋子

裡,朱鸞笙找了半天,才能夠找到。那裡是亂石頭砌的半截矮牆,牆露著一個缺口,

那就算大門,門裡小小一個院子,四五根木棍,絆著十來根爛繩子,繞著兩條倭瓜

藤兒。那下面是個雞案,拉了滿地的雞屎,這邊一輛破洋車,只剩一個車輪子,倒

在一邊。橫七豎八,堆一些破缸破罐。洋車旁邊一隻泔水桶,一大片溼地,髒水漏

成一條溝,直流到門口來。門邊下,恰又是個小茅坑。大毒日頭底下,曬著一股奇

怪的臭味,一直往人腦子裡鑽。朱鸞笙要在往日,看見一點髒水,還要作一陣噁心,

這種地方,眼睛也不看一看。這次無奈是解決生活問題,不能不進去。只得吞下一

口水,鼓著勇氣,問了一聲道:“這兒有人嗎?”就在這個當兒,上面矮屋裡,挑

起了半截破竹簾子,伸出一個腦袋來。毛蓬蓬的披著頭髮,一張又黃又黑的臉,翻

著兩隻麻眼珠子望人。朱鸞笙一看,卻是一箇中年婦人,敞著半邊胸襟,站在那裡。

她便答應道:“勞駕,這裡有個姓王的嗎?”那婦人道:“不錯,你是哪兒?”朱

鸞笙見她這樣不會說話,又好氣,又好笑,便道:“這是王駝子家裡不是?”一語

未了,只聽見有人,從裡面答應出來說道:“呵喲,這是朱家少奶奶,請裡面坐,

請裡面坐。”一面說著,一面就跑出來一個人。他穿了一條藍布短褲,赤了雙腳,

踏著鞋子。上面露著脊樑,搭著一條灰黑色的毛絨手巾,正是王駝子。他看見朱鸞

笙站在牆邊,忙說道:“這是想不到的事,您怎樣有工夫到這兒來。屋子裡髒得很,

怎麼辦?”朱鸞笙一看這個樣子,不必要他往屋裡讓了,便將現在的住址告訴了他,

說是有要緊的事商量,請你今天去一趟。王駝子道:“可以可以!今天就去。您請

到屋裡歇一會兒。”朱鸞笙道:“我還有事,不必了,回頭再談罷。”說畢,便走

了。王駝子以為朱鸞笙還如往日一樣的闊,又是介紹他去說戲,所以當天就找到朱

鸞笙公寓裡來。朱鸞笙也怕他不能輕易相信,自己落得要去唱戲,便把自己脫離了

家庭,生活困難的話,對王駝子一一說了。然後就說,憑著自己會唱兩句戲,打算

實行下海,請王駝子找個地方,好出臺。王駝子萬不料朱鸞笙有這樣一著,一時竟

找不到相當的答覆,躊躇了一會子,才說道:“真是要唱戲,倒不愁沒地方去露。

可是能拿多少錢,可沒準兒。憑著您朱府上少奶奶那個字號,總也能叫幾成坐。”

朱鸞笙道:那可不行。我是和朱家脫離了關係的,若是還掛朱家的字號,他們家裡

是不會答應我的。我這要出臺,只有